第二 第7頁

他的一生,就是這樣了,就只能這樣了……

這個女人,他曾經愛過,或,以為自己愛過,可後來也沒法證明自己是不是愛著。曾經那麼痛的心,在熬過那必然的歷程後,一切無所謂了之後,也覺得所謂的生不如死、愛不欲生等等的,也不過如此。

沒有愛,死不了人;不被愛,也死不了。得到這個權傾天下的女人,他沒有比較高興;被這個女人恨,既不覺快意,也不覺得心碎。

他的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錯與無止境的空洞。

無數次,腦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說著這不是他該過的生活、這不是他應該走的人生!然而,那又怎麼樣呢?

又怎麼樣呢?他已經無所謂了。

既然從出生那天就是個錯,也就沒有所謂的正確了。

靜默地將蓮瞳打理干淨、蓋好被子。沒多看那張英氣出色的臉一眼,轉身走出小草堂。

雨還在下,一直一直的下,這個雨季,每天都會飄雨,常常一下就是整天。

肩上的血還在泌泌淌流,將珍珠灰的衣服染成心驚的紅。他目光從雨絲上轉向自己的肩膀,抬手輕沾了點血絲在手指上看著。

淡淡自語道︰

「真奇怪,竟不覺得痛。」

說完,笑了。

又自語著︰

「當然不會痛,我是影子,怎麼會痛?也許,血都流完了,還會發現自己仍然活著呢。我是影子,我不會死。」

影子不會死,只會消失。無聲無息地消失……

身子半靠著廊柱,猜想著是自己的血會先流完,還是天上的雨會先下完。

不久,一聲帶著驚慌的低喚打他身後傳來——

「王、王君……」

周夜蕭半轉過頭,看到青華直直盯著他胸口那片血漬看,整個人似乎快要昏倒過去了。

看到血就暈眩,這才是正常盛蓮男人該有的表現。

男人弱小,看到蟲子會大叫、看到血漬會暈眩會嘔吐。天生怕著所有事,把這片天留給女人去頂,男人只要柔弱可人就好了。

周夜蕭望著青華好一會,對青華這樣典型的反應,忽然覺得有點羨慕。他從不曾這樣過,也許是他的感覺太淡,所以並沒辦法有這樣正常的反應。

他不怕血,也不怕流血。就算今天遭遇了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施虐,也沒有羞憤得去尋死覓活或哭天搶地。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也許身為影子的人,就是這樣不同于所有人吧。

「有什麼事?」周夜蕭淡淡問。

「請……請、請王君讓屬下為您更衣吧。」青華結結巴巴地說著,並舉了舉手上托著的一盤衣物。

其實他最先想問的是要不要請醫生來給王君包扎傷口?可是在王君這樣漠然的表情下,他就是沒膽問出口。

「更衣?」有點疑惑地。

「是、是的。」吞了吞口水。「那個……方才您淋了雨,這身衣裳都、都濕了。請讓屬下為您更衣。」不敢說王君渾身是血,只敢拿雨水當借口。

身為一個未來最優秀的王府大內總管,青華知道有些時候最好當個睜眼瞎子,尤其在主子面前。

「是嗎?」低頭望了望身上的潮濕。想了一下,點頭︰「確實是濕了。那就替我更衣吧。」

說完,轉身走進革堂的偏間。

青華暗自松了口氣,連忙跟了過去。

第三章真相?

「我說……」花靈的聲音有氣無力,哀怨得不得了。

「閉嘴!」斥喝花靈的聲音充滿著壓抑的狂暴。

「我也沒什麼力氣說話好不好?可是……我總得了解一下,為什麼只是睡一覺醒來,卻會看到妳?我現在在哪里?妳要把我帶到哪里去?」

「這妳不用管!」

「很抱歉,辦不到。」花靈干淨俐落地應著。

「妳還想挨打嗎?」拳頭揮到花靈鼻前威脅著。

「唉,咱已經這麼熟了,就不必再如此盛情招待我。在下可承受不起閣下更多『關愛』了。」花靈口氣好可憐︰「再打下去,我小命沒了不打緊,可妳這樣費盡心思地把我抓來,肯定是要拿我威脅李格非什麼、或需要我去做些什麼事等等,這些都比此刻收拾掉我這條小命重要許多是吧?」花靈陪笑地將鼻尖前那顆蘊滿暴力的拳頭給小心挪開。

然而只是這樣小小的動作,就讓花靈痛得嘶嘶直抽氣。一張美美的臉早已失去健康的色澤,如今除了青紫之外,其余都是慘白無血色。不必照鏡子也知道這七八個月以來被李格非養出的白白胖胖,才這麼幾天的光景,便被摧毀得一干二淨。如今她的模樣之慘不忍睹,絕對比恐怖片里面的「貞子」更具賣點。

還好李格非現在不在她身邊,不然她一定會慘遭退貨……即使眼下遭遇如此淒慘,天性隨性的花靈,還是有辦法苦中作樂。

「這有力氣耍嘴皮子,可見我下手還是太輕了。」聲音陰狠。

「太輕?」聲音揚高了幾度,忍不住苞劫匪講起道理︰「我說富裕琴,本人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安好的皮肉,臉上也被妳的絕命連環甩給打成了豬頭。我活到現在二十六歲,這是第二次被打得這麼慘過,本來我以為在十七歲那年洗心革面後,今生今世都將可以過著文明生活到死去,不必再度面對暴力痛毆——」一只手指抖抖抖的發指著施暴者。「可是妳不僅打了我,還差點把我打死!雖然現在是叫人幫我上藥了沒錯,可是每天只讓我吃一頓餓三頓的虐待,讓我生不如死,又比殺死我好到哪去了?!我現在還能發出聲音跟妳哈啦,不是我有力氣,我這只是在回光返照,差不多就要蒙主寵召去了。」

「蒙什麼召?」富裕琴被花靈一番亂七八糟的話弄得心煩︰「妳別以為我不會殺妳,妳就能在我面前放肆!再胡言亂語下去,妳是不會死,但我可不保證妳能以完好的四肢回到盛蓮國!」

哇!好嚴重的威脅。花靈可沒有缺手斷腳的嗜好,衡量了下,很確定若再惹這個瘋子下去,自己雖然還是見得到明天的太陽,但沒手沒腳的,生活上總是不太方便、外形上也不太美觀,她在這兒可是以美貌在討生活的,要是有什麼閃失的話,李格非一定會棄養她的,那她的幸福米蟲夢不就即刻化為泡影了……

所以,算了,語氣轉為安分,小聲而客氣地——

「那,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妳帶我回盛蓮國要做什麼呢?」她一直以為富裕琴抓她,只是為了威脅李格非交出子熙的遺發,可眼下看來,卻不像。到底她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這個瘋子去圖謀的呢?

「妳以為我會告訴妳?」獰笑。

「我想也不會,不過人生有夢、希望相隨嘛,問一下也不會少塊肉,也許妳一不小心就告訴我了。」

「啪」!毫不意外地招來一記重掌炮轟上臉。

身為一個瘋子,是沒有理智、不講道理的。花靈很明白,可是要她乖乖當個「柔順可人」的俘虜,以她的性格來說,難度實在太高了,雖然她其實也很想明哲保身,畢竟誰喜歡沒事找打啊?但想到自己反正已經被打得差一口氣就要昏過去了,那就——昏過去吧。

這一掌,讓她如願以償。整個人被掌力打翻後仰,撞到後方的木頭,連哼一聲也來不及,便直奔黑暗王國觀光去也。

臨昏迷前,花靈心里想著,待她醒來,應該就會到盛蓮國了吧?唉,不知道李格非現在怎樣了?她的失蹤,會讓他焦心如焚還是放鞭炮慶祝呢?

還是別想了,昏吧。

在全身上下都痛得快死掉的情況下,能昏倒就是一種奢侈的幸福,她得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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