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嬌妻 第6頁

什麼嘛,她只是想表示友善啊!為何他老把人家想得那麼工于心計?

趙晴郁悶地咬咬唇,旋過身,細聲呢喃。「壞蛋,難怪你老婆不想理你。」

「你說什麼?」他沒听清。

「沒什麼,我走了,掰!」

她朝身後擺擺手,頭也不回。

安書雅目送她,直到她離開許久,他仍惘然出神,忽地,窗外飄來一陣小女生的哭鬧聲,很尖銳,幾近不可理喻。

他皺皺眉,來到窗邊正想關窗,眼角瞥見一道熟悉的倩影。

是他的妻。

她蹲下來,不知跟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小女生說了些什麼,原本哭鬧不休的女孩逐漸破涕為笑。

他看見她將剛買的熊寶寶轉送給女孩,女孩的母親在一旁不停鞠躬道謝,她只是粲然回笑。

那笑,很甜,很溫暖,如清晨第一道陽光,破雲而出。

安書雅看著,眼神如謎,他緩緩抬手,撫模頰邊的OK繃。

第3章(1)

她將剛買來的熊寶寶送給那個小女孩了。

小女孩才十歲,便因先天性心髒病常年進出醫院,這次一住就是三個月,鎮日困在輪椅上,不得自由,任誰都會心浮氣躁,瀕臨崩潰。

所以,她將那只可愛的熊寶寶送給女孩,安撫那顆受傷的幼小心靈。

其實,不是她特別慷慨,也許用別的方式也能安慰小女孩,只是那時候的她,忽然很不想保留那只熊寶寶。

因為他說,沈愛薇也擁有一只很類似的。

同樣是巧克力色的熊寶寶。

沈愛薇的熊寶寶,是誰送的呢?是她父親嗎?

而她的「巧克力」,又是誰送的呢?那時候她年紀很小,只隱約記得是個身材高大的叔叔,媽媽說,那叔叔是多年不見的「朋友」。

真的單純只是朋友嗎?或者是難以對孩子敵齒的舊情人?

一念及此,趙晴呼吸亂了,她從未想過自己也許有身世之謎,是沈愛薇開放了那扇禁忌的窗。

如果,她真是個被舍棄的孩子,那麼沈愛薇,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嗎?

不可能!

趙晴驀地神智一凜,從沙發上彈跳起身。

「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語,手足無措地在客廳里團團轉。

她跟沈愛薇沒關系,她們只是偶然長得很像而已,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這世上會有一個和自己相像的人。

她們不是姊妹,她不是私生女,她跟沈家毫無任何淵源。

那麼,她為何答應沈愛薇交換身分呢?

沒錯,她是需要錢,自從母親罹患痴呆癥後,龐大的醫藥費令她們母女生活捉襟見肘,再加上現在還必須定期繳交安養費,那也是不小的支出。

何況,她還欠下某個男人一筆債務。

但,經濟的擔子固然沉重,只要她多兼幾份差,再去銀行貸款,也勉強過得去,真正促使她與沈愛薇達成協議的,難道不是一份好奇心嗎?

她想探索沈愛薇的世界,有那麼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這本也是屬于她的世界……

「說到底,你還是對自己的身世有懷疑吧?」

趙晴自嘲,入夜的室內一片靜寂,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回響。

有點空虛,有點寂寞。

一直以來,沈愛薇過的便是這樣的生活嗎?獨守空閨的她,心里都想些什麼?

趙晴沉吟,推開一扇玻璃門,來到隔音良好的琴窒,傾斜的天窗下立著一架乳白色的演奏鋼琴,月光溫柔地灑落,琴身美麗的曲線。

沈愛薇想必琴藝出色,听說她還自行經營一間畫廊,音樂、詩歌、文藝,那些豪門千金從小必須接受的教養,她肯定樣樣不漏。

她看起來就是個冰雪聰明的角色,相較起來,自己還真是平凡又傻氣。

趙晴輕嗤,鼓起雙頰扮鬼臉,自我嘲謔。

還好,她小時候也學過幾年鋼琴,雖然高中畢業以後就忙著打工兼差,為生活奔波,從此再無閑暇彈琴,技巧生疏了許多。

但基本的,應該還是會吧!

她坐下來,掀開琴蓋,活動活動手指。

然後,小心翼翼地敲下第一個音符——

是(小星星變奏曲)。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在他初次見到愛薇的時候,她正在彈的是什麼曲子?

一個同學告訴他。「這旋律很耳熟能詳,你應該听過吧?(小星星變奏曲),是莫札特的創作。」

當年,他還是個醫學院的學生,剛開始實習,整天跟著住院醫師學習看診,旁觀開刀過程,在急診室輪值,忙得昏頭昏腦,夢里都還念著病理學名詞。

那天,他很累,一個病患在手術中死去,而負責主刀的教授絲毫不為所動,沒有一點同情或不忍,只是冷冷地宣布死亡時間。

病人的家屬哭得死去活來,而那些看慣悲歡離合的醫生與護士都是漠然以對,只有他這個實習的學生傻傻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樣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偶然經過兒童病房,看見某個清秀少女彈著鋼琴,將一群鎮日吵鬧的孩子哄得服服貼貼,他覺得很新奇。

他記得,那曲子很歡快,少女表情很甜美,優雅的側顏在夕陽掩映下,如詩如幻。

「那女生是誰?」他問身旁的同學。

「不知道,應該是志工吧。」

他不知少女的身分,只是不由自主地倚在門邊,听那清冽如水晶撞擊的琴音,猶如一束清流洗滌他蒙塵的心靈。

他從此記得了那琴音、那旋律,以及少女柔美的剪影,直到數年後,他在一場宴會中意外與她相逢,才終于得知她的芳名。

沈愛薇,院長的獨生女,一朵他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水蓮花……

「心髒外科安書雅醫生,安醫生,請到院長辦公室。」

清脆的廣播聲喚回安書雅迷離的思緒,他定定神,月兌下染血的手術袍,進淋浴間沖涼後,換回一身端正的西裝。

十分鐘後,他叩響院長室門扉。

「進來!」沈玉峰揚聲喊。

他深呼吸,推門進去,順手帶上門。

室內角落設著一個吧台,沈玉峰正站在吧台邊調酒。

「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沈玉峰調了兩杯威士忌,將其中一杯遞給他。「我一下飛機就先來醫院了。

安書雅接過酒杯。「怎麼不先回家休息?你跟媽長途旅行回來,一定很累了。」

「我在飛機上睡夠了。」沈玉峰神色凜然,直接切入正題。「下午的事我听說了,那個病人家屬應該不會惹出什麼問題吧?」

「我們已經跟她解釋過了,這是術後常有的風險。」

「解釋是一回事,她听不听是另一回事,現在這些病人家屬都很精的,一點小事都會想辦法鬧大,告醫院醫療疏失,看能不能勒索到賠償金之類的。」

「我想應該不會,她只是一時情緒激動……」

「不管怎樣,你小心點就是了!我可不想醫院惹上醫療官司,那很影響形象的,你的經歷上也最好別染上這種污點。」

當一個生命凋零的時候,這男人在乎的,只有醫院的聲譽是否因此受損。

為何他一點都不覺得訝異呢?

或許是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安書雅微斂眸,恍惚地盯著杯中將融的冰塊。

沈玉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你知道我很看重你,這家醫院以後遲早會交給你,好好干,千萬別讓我失望。」

他點頭。「是,我明白。」

沈玉峰又看他兩秒。「不過有件事我很不滿意。」

他聞言,動也不動,約莫猜得出岳父想說什麼。

「關于愛薇,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鬧到愛薇離家出走?」沈玉峰犀利地質問。

他苦笑。「你都知道啦?爸。」

「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沈玉峰冷哼。「我听說她在我們出國隔天,便偷偷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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