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蕭柔情 第20頁

彭襄妤沒好氣地拍了她的手背一下,「鬼丫頭,愈說愈不像話了!」,偏偏她那佯嗔的杏臉上又藏不住四處飛竄的笑意。

巧兒卻意猶未盡地朝白夢璞會心的眨眨眼,「你瞧,這苦命女子笑了吧!笑得多像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白夢璞哈哈大笑,一時空氣中充滿了活躍奔騰的氣氛,一掃方才的沉郁之氣。

被糗得面紅耳赤的彭襄妤,想板起臉痛斥巧兒的放肆無忌,偏偏,又控制不住泉涌而上的笑意,害她不得不攏袖掩面,笑得偷偷模模,心虛不已!

就這在笑意飛揚,不勝愉悅的一刻,胡嬤嬤已步履急切地卷簾而人。「襄妤啊!有個風度翩翩的閻公子指名要見你,他已經通過了詩文的考核,你趕快準備見客吧!」她叨叨絮絮地說了一串,眼楮一定,方才意識到白夢璞的存在。

她微微一愣,隨即輕哼了一聲,臉色已變得不怎麼好看了。

白夢璞立即識相地站起身,「老朽也該走了,不敢耽誤姑娘會客的時間。」

彭襄妤卻自有定見,她轉首對胡嬤嬤輕聲說道︰」嬤嬤,這白老爺子是我的貴賓,我今兒個只招待他一人,不想見其他人,麻煩你替我打發那位閻公子,就說我今日沒得空,請他改日再來!」

「什麼?」胡嬤嬤尖聲怪叫,一副不敢置信的嘴臉,「你居然為了這麼一個寒酸老頭兒,拒絕見客?!」她又是搖頭,又是攤手,「襄妤,你是不是昏了頭,放著樓下那個既年輕,又有才學,又有身分的公子哥不見,寧可陪一個糟老頭,你這般任性妄為,你叫我如何去管束其他姑娘?」

彭襄妤噘著小嘴沒說話,臉上的神情卻是堅定而不容轉圜的。

白夢璞卻不願讓自己成為彭襄妤和胡嬤嬤沖突的導火線,他望著彭襄妤,一臉平靜的淡笑道︰

「彭姑娘,你不要為了老朽而破壞了會客的原則,咱們要把酒談心,還會有其他機會的。」話猶未了,他已移步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彭襄妤急忙喚道,並追上前去,從懷抽中取出一袋錦囊,「白老伯,這里有些碎銀子,不成敬意,你拿去買酒喝,算是我孝敬你的。」

「這……」白夢璞卻猶豫了,不敢貿然收下。

胡嬤嬤生怕他們推來推去,耽誤時間,連忙趨前向白夢璞吆喝著,「你這老頭兒識相一點行不行!難得彭姑娘可憐你,肯賞你吃酒錢,你不趕快收下走人,還惺惺作態給誰看哪!」

「嬤嬤……」

彭襄妤有些無奈,又有些不悅地睨了她一眼。

胡嬤嬤卻裝著沒看見,不容異議,趕鴨子上架地,強自將錦囊硬塞進白夢璞的手里,

「走啦,走啦!拜托你,彭姑娘沒空陪你……」

就這麼又推又趕地,強把白夢璞攆出媚香閣。

苞著,她又急沖沖地下樓,招呼那位儀表堂堂,氣宇軒昂的閻公子上樓和彭襄妤會面。

☆☆☆

一個穿著一襲寶藍色華服的翩翩公子,在胡嬤嬤殷勤的帶領下,步入了媚香閣。

彭襄妤隨意瞄了他一眼,臉色遽然一變,好像挨了一記悶棍似的,跟著,又連連挺直背脊,不苟言笑地對那位斯文儒雅的閻公子下達逐客令︰

「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胡嬤嬤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望著一臉寒霜的彭襄妤,「襄妤,你是怎麼了?態度這麼壞,這閻公子又沒得罪你,你何故給他難堪?」

「我就是不要見他,你請他滾出去!」彭襄妤仍是一副冷冰冰,沒得商確的態度。

胡嬤嬤的臉縐成一團了,「哎呀!你這是干嘛?吃了火藥不成?就算你氣我趕走那老頭子,你也犯不著遷怒于閻公子啊!人家……」

「胡嬤嬤,你先下去吧!」閻公子輕搖著折扇,輕輕打斷了她,「我和彭姑娘是同鄉舊識,有點小誤會,你讓我跟她單獨談談,不打緊的!」跟著,他取出一錠銀子交到胡嬤嬤手里,清奇俊朗的臉上掛著一抹自信的笑容。

胡嬤嬤猶疑了一會,方才搖搖頭,帶著一絲忐忑難安的心情卷簾下樓。

閻公子移眸望向巧兒,不徐不疾地下達了清場的命令︰

「我和你們小姐有話要說,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們!」

彭襄妤聞言,冷笑了一聲,目光凌厲地掃向他,「哼,這里還輪不到你發號司令,該出去的是你,閻俊青!」

閻俊青訕笑了一下,「襄妤,咱們好歹也做個未婚夫妻,就算有什麼不快,也都過去了,你又何必記恨于心,對我冷眼相看呢?」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無情寡義,勢利現實的薄情郎,負心漢?!」巧兒一臉省悟地嚷了出來,「別說我們小姐不想見你,就是我這個無足輕重的丫頭,也懶得理會你這種唯利是圖的小人,免得屋了我的耳目!」

閻俊青愀然作色,「放肆!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出言譏刺我,不過是個混身青樓,低三下四的賤丫頭,也配跟我大呼小叫,刁蠻撒撥?!」

彭襄妤目光幽冷的盯著他,「閻俊青,我的丫頭是好是壞,自有我來發落管束,不勞你惡言相向地撈過界!」跟著,她神色一緩,語音溫柔地吩咐巧兒︰

「巧兒,你先下去吧!這兒不需要你伺候,我一個人便能應付!」

「小姐!我……」巧兒仍是一臉不太放心的神色。

「你擔心個什麼勁?」閻俊青扭著唇角談刺道︰「我又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你怕我會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我不怕猛獸,就怕不識情理道義為何物的無賴纏上我家小姐,害她惡心氣煩,三天三夜吃不下飯!」巧兒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

別看她平常是個憨厚有禮,溫雅老實的小泵娘,一旦觸痛到了她的臨界點,她可是個一點也不含糊的小雌虎,不僅伶牙俐齒,而且還會修理得對方哭爹叫娘,後悔惹毛了她。

丙然,她這一反撲,又把閻俊青氣得咬牙切齒,失去了翩翩公子的風範。「你這個刁鑽冥頑、目中無人的賤丫頭,竟敢一再出言不遜地羞辱我,我不懲治懲治你,你還真當本公子是好欺的軟腳蝦?」話猶未了,他已飛快地揚高了手,狠辣萬分地掃向了巧兒的面頰。

說時遲,那時快,彭襄妤身形一閃,一方面推開了巧兒,一方面又乘勢揮出袍袖,四兩撥千斤的輕輕一彈,倒打在閻俊青身上,害他搖搖晃晃,踉蹌了幾步,方才站穩身形,沒摔個四腳朝天。

巧兒帶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冷笑,在彭襄妤的目光示意下,退出了媚香閣。

彭襄妤則輕盈曼妙地坐了下來,輕搖香扇,轉首望著碧紗窗外的天空,神色悠然自得,渾然無視于閻俊青的存在。

閻俊青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悅和尷尬,不自在地挪動身軀,坐在彭襄妤左側的紅木錦椅上,百味雜陳地偷偷打量著她。

從小,她便是個我見猶憐,惹人惻目的漂亮女娃,多年未見,她出落得更美了。美得楚楚動人,如籠煙勺藥,讓人心魂俱醉,情難自己。

這樣一個顛倒眾生,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美人胚子,若非現實作梗,利益所趨,他和她早就是一對人人艷羨的燕侶鶯儔了。

本來,他的父親嚴克東和彭襄妤的父親彭陸珩是同鄉好友,更有著同窗三載的非凡情誼。兩人同年赴京應考,雙雙折桂,名列金榜,更蒙當時的聖上孝宗賞識,一路封官加袍,仕途順遂。

一直到孝宗駕崩,武宗即位,他們二人分別官拜南京副部御史及應天府尹,可謂是平步青雲,官運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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