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心緣 第31頁

陶香華輕輕蹙起眉端了,她拍拍陶則剛的肩頭,語重心長的勸道︰「孩子,冤可解,不可結啊!心柔的死是一種遺憾,也是她自己想不開的,你把這筆仇恨記在賀之曛頭上是不公平的!」

「媽,他是我們陶家的敵人!你為什麼要替他說話?」陶則剛忿忿不平的咬牙說。

陶香華靜靜地望著他,「可是,他也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啊!」

陶則剛霍地站起身,他面帶寒霜,激動的嚷道︰「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雜種!」

陶香華搖頭悲嘆了,「阿剛,你何苦用這麼惡毒的字眼來羞辱他呢?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你自欺欺人啊!」

「我沒有自欺欺人!他本來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雜種!」陶則剛血脈憤張的低吼著,恨意燃亮了他的雙眸,也扭曲了他那張端正清逸的男性臉龐。「一個應該千刀萬剮的野雜種!」他咬牙切齒的說。

陶香華被他那強烈的恨意、悽厲的神態震懾住了,一股令人膽戰心悸的寒意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深陷於一股憂心仲仲而不勝寒顫的愁苦中。

「阿剛,一念放下萬般自在,你千萬不要鑽進牛角尖里,而做出更多不可彌補的錯事來!」

怎奈仇恨的種子早在陶則剛的心田里生根萌芽了,他搖搖頭,態度是堅決而固執的。「媽,你別費心勸我了,我和賀之曛之間的舊怨新仇,並不是你幾句苦口婆心的話就能化解消弭的,你還是去多念幾句佛號,替你那個做惡多端、罪孽深重的丈夫贖罪消業,免得他不得善終,死後還會被打人阿鼻地獄里,接受上天最嚴厲的審判!」

「阿剛」陶香華愁眉深鎖了,「你為什麼不肯听媽的勸呢?你……」她還來不及說完她的肺腑之言,女管家邱嫂就焦心如焚的開門沖了進來,她結結巴巴的窮嚷著,「太太,少爺,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剛剛從二褸摔了下來,現在人已經昏迷不醒了——」

陶香華臉色遽變,倏地和慌慌張張的邱嫂,沖出了書房。

陶則剛咬咬牙,他重重地甩甩頭,也跟著快步邁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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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國企業集團董事長潘宏彬腦中風全身癱瘓的消息已傳遍整個商業界,引起不小的震撼。餘波蕩漾,金融股的指數也跟著受到影響而微微下滑。

賀之曛默默地佇立在辦公室的落地長窗前,心情是萬般復雜而迷離難解的。

多少年了,從他進入鴻威企業集團開始,他絞盡腦汁,煞費苦心的安排著一波比一波還要凌厲的攻勢打擊鼎國,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斗垮潘宏彬,想狠狠的羞辱這個無情無義、利欲薰心的卑鄙小人。

可是,當他今天早上從報紙上得知他中風癱瘓的消息之後,他並沒有得到預期中的狂喜和成就感,他反而覺得迷惘、困惑、矛盾,還有一份悽切,說不出來的空虛和苦澀。

這真是他要的結果嗎?是他處心積慮想得到的報酬嗎?他在心底深處喃喃問著自己,深婬在一份濃濃的悵惘和迷霧中。

譚克勤站在他身後.保持著同樣深沉的靜默,似乎頗能體會賀之曛那份微妙復雜而糾結難厘的心緒。

「小譚!病後方知身是苦,死後方知用錯心,我至今才能深深體會,阿坤叔告訴我這兩句話的用意,復仇的滋味如同嚼臘,並不是那樣快意恩仇、開心自在的,懲罰仇人也等於懲罰自己,就像心火一般,還未燒到仇人,就已經先把自己燒得千瘡百孔、面目全非了。」他悽愴的停頓了一下,逸出了一絲釋然而帶點滄桑的微笑,「我們和鼎國之間的戰爭就到這里停擺吧!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化為塵煙,一筆勾銷了。」

「只怕——陶則剛他不肯熄火,善罷甘休!」

賀之曛望著灰蒙蒙、陰沉欲雨的天空,「隨便他吧!」他的聲音似乎山谷的回音,縹緲幽遠而有些虛幻。「如果他一定要繼續纏斗下去,我們就盡量讓著他,不要跟鼎國正面交鋒!」

「只怕——他不會感激你的!」譚克勤深思的說。

賀之曛淡淡地撇撇嘴,「我並不需要他的感激,只希望能化解我們之間的仇恨,我已經疲憊厭倦了這場廝殺和斗爭!」他乾澀的說。

「但願,他能體會你主動休兵的深意,」譚克勤凝視著他那英挺分明的側臉,「而不會緊咬著仇恨的臍帶不放!」

賀之曛轉過身來,「隨便他吧!對了,小譚,我明天就要到香港了,申順美今晚搬進寧靜山莊的事,就麻煩你全權處理了。」他一臉鄭重的囑咐他。

譚克勤即刻苦著一張臉!「這個黑心肝的女巫婆,你還理她做什麼?換做是我,早就拿掃把趕人了,還會受她的鳥氣,任憑她張牙舞爪的亂開支票?」

賀之曛揉揉僵硬疲憊的臉部肌肉,「她手上握有賀宇庭這張超級王牌,我投鼠忌器又能拿她如何?」

「可是,你也不能坐著挨打,任她予取予求啊!」譚克勤忿忿的說。

「我只是暫時妥協而已,我會尋求對策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賀之曛攢著眉峰沉聲回答。

「對了,你昨晚去找黃律師了嗎?他怎麼說?」

「黃律師說,賀宇庭是申順美生的,而我和賀宇庭毫無血緣關系,只是透過婚姻得到的孩子,如果申順美到法院提出申訴,要求得回賀宇庭的監護權,於情於理,法官都會同情她的處境和立場。雖然,她曾經是個行為不檢的母親。再加上我是個毀譽參半的單身貴族,又有一些不怎麼光彩的事跡,這場闢司要是打下去,對我——頗為不利,除非——」他揉揉眉心,沉吟了一下,「我能盡快結婚,改變形象,營造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讓法官深信賀宇庭在我們夫妻健全的照顧與關愛下,能夠得到最大的福祉。」

譚克勤也跟著皺起眉峰了。「這的確有點棘手,要你結婚不難,外面多的是有女人排隊等候你的點名,但,要找到一個賢慧又愛賀宇庭的女人可就難了,除非——這個女人有演戲的天分,能夠把賢妻良母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躲過法官的那雙利眼。」

賀之曛沒好氣的瞅著他,悶聲問道︰「你該不會建議我去娶金馬獎影後吧?」

「不!你最好去娶阿信,那樣勝算會比較大一點。」譚克勤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賀之曛遞給他無聊的一眼。

「好吧!我不賣弄我那堪稱一絕的幽默感了。」譚克勤自吹自擂的聳聳肩,然後!他若有所思的望著賀之曛,「其實,你今晚根本沒事,又何苦整我,硬要我這個代罪羔羊充當『申大禍害』的護花使者,陪她上寧靜山莊呢?」

賀之曛黑黝黝的眼珠里閃爍著一絲抑郁的光芒,他艱澀的抿抿嘴,牽強的笑道︰「我接你的CASE,替你到香港、新加坡出差,而你,接我的CASE,替我送申順美到寧靜山莊,這樣的安排應該根合理才對!」

「合理?」譚克勤嗤之以鼻,「好一個公私不分的大老板啊!你何不乾脆挑明了說,你會做這樣荒謬而極不合理的安排,完全是因為你怕見到某某人!」

賀之曛緊抿著唇,默不作聲,微微蒼白的臉上布滿了陰郁的矛盾。

「不說話並不代表你可以逃避我的質詢,把我扔給申XX那個八婆!」

賀之曛唇邊涌上了一個悽苦而勉強的微笑。然後,他沙啞的開口了,聲音里蘊藏著無限的悲愴和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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