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 第16頁

舍棄了大紅喜袍,換上素白的一身,披散的長發讓她看起來必定像極了某個孤魂野鬼,燭光詭異,與陰沉的夜色連成一氣,尋不著溫暖的感覺。

如果她是一名正常不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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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揚州城外地磅山的強盜。

自從山寨給有能力的新頭兒掌管之後,頭兒大大整頓了過往兄弟們小偷小模的作風,號召強盜就要有強盜樣,一要心狠手辣,二要不怕流血犧牲,強盜嘛,哪一個不是兩手沾滿血腥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Y這樣一來,山寨的經營果然出現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兄弟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過去那種冑黃不接,半死不活的狀態像大浪東去一般一去不回。

然而好景不長,在兄弟們還沉浸在發財致富的喜悅之中的時候,大難遂至,一夜的功大,山寨被官兵圍剿,金山銀山被沒收,兄弟們死的死,關的關!

僥幸逃月兌之後,他們發誓,一定要報這個仇。

一番輾轉之後,他們才打听到籌劃剿滅山寨的便是這名叫「石崖」的男人。很好!這男人膽敢毀掉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安樂窩,還讓他們九死一生,不加倍討還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特別是在發現這名叫石崖的家伙居然天理難容地一身富貴之後,朝他下手意味著將有的重大收獲,怎能不讓他們緊緊地鎖住目標呢?

現在,機會來了!

在得悉石崖住宿農家之後,一干兄弟真是喜出望外,因為他們已經有了絕妙的行動方案,首先,他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人石崖睡覺的房間,埋伏在陰暗的某一處,好伺機下手。

石崖肯定做了鬼也不會知道,當他正酣然人夢時,會有人跳出來一刀結束他的生命,到時候,他身上的錢成了他們的,就連他懷里那名一身紅衣風姿綽約的美人兒也是他們的,啊炳哈哈……

不過,這房間是否陰森了點?大門洞開,窗戶吱吱作響,一陣風灌了進來,詭魁如妖火的燭光一下熄滅,一剎間無聲無息的黑暗已經夠嚇人了,走在前面的兄弟又忽然一個個瞪大雙眼僵硬如尸——

活見鬼了嗎?他也望過去,只見一襲白衣,一張慘白的臉,披散的長發和幽幽然的嘆息……

「鬼啊——」一聲淒厲的喚聲響徹整個黑夜,還未大展身手的兄弟們自動將刀劍抖落在地下。下一刻,白影輕晃,那個「鬼」居然一手操起他們掉下的刀,幽亮的眸眨也不眨地舉刀插人自己左肩……

「啊?啊!啊——」受不了這個重大刺激的兄弟們干脆一個個昏倒了事。

幾乎是與此同時,從對面房舍飛奔出幾條人影,當先飛人的男子在看到地下受傷的白衣女子後,臉色變得可怕。

「追查他們的身份,記住別讓他們那麼容易死去!’他的話逐字如冰,手里的動作卻輕柔像怕捏碎了她。

在痛楚與昏眩中,她看到他一張泛白的臉,微微一笑。

「他們是什麼人?」膽小如鼠的。

「強盜。」他將她輕放在床上,厲眸將閑雜人都趕了出,顫抖的手停頓在她肩上二寸來長的傷口上方,手下淚泊的血正冒著……

懊死的,他居然沒防備會有宵小來傷害她,他連她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強盜?她被這個詞兒逗得好樂——天下間恐怕沒有比他們更失敗的強盜了——身軀微動時扯到傷口,她吃痛地擰眉。

「別動,我來給你包扎,可能會有些痛。」恨不能受傷的人是他,痛的人是他。她看起來這麼虛弱,怎麼受得了一丁點兒的傷痛?

「嗯。」石崖不會疑心這傷口是她自己做的手腳吧?否則他的眉頭怎會皺成那般?千萬別給他看出什麼破綻才好啊……

「閉上眼楮。」他輕聲誘哄,繃緊的下巴泄露了他的緊張,怕扯動衣裳踫觸到她的傷口,他拿出隨身的小刀輕輕割開她的衣物。

「石崖?」她似有覺察,忍痛地睜開雙眼,第一眼便見他撩開了她的衣襟,手掌正探向她貼身的肚兜,心一慌,抗拒地縮開身子,卻因此牽動了傷口,眼前一黑,掉人黑暗里面。

「這五名匪人是地磅山上黑風寨的強盜。日前爺在殲滅了那班盜竊皇家絲綢的大盜後順帶挑了黑風寨。但顯然做得並不徹底,這幾個就是漏網之魚。」

「跳梁小丑。」陰沉的口吻帶著隆冬的寒冰,下方的項武吞了吞口水,罕少見爺這麼形于外的怒氣,除了夫人受傷之外,還有什麼正挑引著爺的怒火嗎?

「這班匪徒的確罪該萬死。不過他們說了一件離奇的事……」項武頓住,臉色詭異。

「什麼事?」

「他們說——夫人那一刀,不是他們砍的……」

「怎麼說?」

「他們聲稱是夫人……呢,拿著刀自己——」比劃了個砍的姿勢,在發現石崖的臉色一瞬變得更鐵青難看之後登了口,猛吞口水。

「確定不是他們推倭之詞嗎?」

「不像。幾個人因此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一個個神情恍惚,根本沒有多余的心力耍弄心機,再配合當時的情況,我們在對面曾听到幾聲驚怖萬狀的尖叫,我們到達時夫人剛倒下,可他們已嚇昏在地上了,根本沒機會對夫人下手——呢!」他駭了一跳,因為石崖一拳狠捶在桌上,抖落一地的茶杯。

「爺」

石崖裹緊袖尾,重重地在室內來回踱步,溫怒的眼瞪著內室的方向,像要過去將人撕碎,倏忽又旋身過來。

「吩咐車夫,起程。」

「呢?」他還沒反應過來。

「馬上動身回洛陽。」

「可是夫人她……」發生了什麼使得爺受刺激過度了?先前爺不是基于憐惜心態特地為夫人停下住宿的嗎?現在基于照顧病人更該停下休息了,怎麼爺一反臉這麼冷漠無情?

有點無措地搔搔頭,他是爺的貼身侍衛,卻往往猜不透爺的心思,原本以為爺幾天來異乎尋常的表現證明他對夫人的重視,孤寂了這麼多年,總算是心有所屬了,卻原來是他們樂觀得太早,爺的態度是一徑令人模不著邊際的忽冷忽熱。

但換句話來說,能刺激得主子失控至此,這位嬌嬌弱弱的夫人真是不大簡單。

昏迷困倦之中,她的身體好像被人拋人簸箕的豆子,又像簸在浪尖的小舟,被拋上雲端又被摔人地下……

在痛楚中醒來,她看陰沉沉的四周,敲冰正垂淚地望著她,看她醒來,趕忙拭去眼角的淚。

「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又疼又冷。」擠壓的空間告訴她這是在馬車上,他們不是住宿在農家之中嗎?哦,是了,夜里遇匪,她受傷,石崖為她包扎……

眼光落在重重包扎的左肩上,傷口疼痛之中陣陣清涼,想必石崖敷了什麼藥。

可怎麼會在馬車里呢?身下躺的是厚厚的棉被,馬車奔跑的速度較之前大大地減緩,但稍微的震動仍是扯著了她的傷口,眉擰了擰,沒辦法在傷痛之下做出輕松的表情。

敲冰慌而為她加上皮裘,又是擔憂又是氣憤,「姑爺好狠的心!小姐傷成這樣,他居然下令連夜趕路,不是存心折磨人嗎?!」

蕭韶九微微一震,連吸了好幾口才艱難地說︰「姑爺有沒有說什麼?他的樣子是不是很生氣?」

敲冰重重地點頭,「小姐受傷後他變了個人似,臉色又陰沉又憤怒……」打了個寒蟬,不明白石崖為何會變得那樣決絕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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