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 第22頁

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無法自主受蠱惑般起身,將她帶往懷中,安置在身邊的位置上,眉眼間放柔的弧度惹得幾天來只見得到他嚴苛模樣的一干人猛抽氣。「福嬸,吩咐可以開膳了。」

「二夫人?」福嬸看了一眼在一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莊百妍。

「還有一個呢!」關泰山怒拍了下桌案。

石崖一怔,方始注意到站著的莊百妍,淡淡說道︰「既然來了,就坐下一同用膳吧。」眼光不由自主又調回。

最嚴重的傷害來自于比冷落更可怕的視而不見。

蕭韶九一整顏色,看著莊百妍踉踉蹌蹌人座。

席上的菜肴無一不是經過精調細烹的山珍海味,但顯然不夠吸引人食指大動,每一個人臉上均掛著心思各異的沉滯。

她、莊百妍、石崖之外,陰沉的關泰山,神色復雜的關叔秀,依舊沉靜寡言的小諸瑯,還有……關凌霜,更早些她在聲如蚊納地喚了她一聲「嫂子」之後,便一徑一臉愁慘的失神,倒令听慣了她「這女人那女人」叫喚的蕭韶九嚇了一跳。

「你臉上的氣色總蒼白得令人擔憂,我特地吩咐了廚房針對你虛寒體質熬制的藥膳,試試看。」石崖舀了幾匙湯水倒她的碗里。

蕭韶九無異議地嘗了回,以前爹也曾企圖通過食療來改善她的身子,卻受挫于她一聞藥味便吐的體質,蕭家廚娘將藥膳煮成名副其實的「藥」膳了,藥味濃重到讓人覺得它比藥汁強不了多少。

相比之下,石府廚子所烹煮的好太多了,食物少不了散發的藥材味,卻是淡淡的清香,勉強可以忍受,人口時又吃不出藥味……

她再吃了一口,對著盯著她吃食的石崖一笑,「很好吃。」

「那就多吃些,將身子養壯。」

「晤。」她漫應,氣氛有點沉滯。石府的餐桌一向是這麼沉悶的嗎?還是因為她的出現?

正在猜測間,一名僕人拿著請柬,稟報道︰「爺,唐烴公子遣人送了這份帖子過來,請你務必賞臉。」

「什麼事?」

那僕人遲疑了下,「是暢喜園的封姑娘今晚有個……」

才說了一半,便教石崖截斷,「出去回話說我接下了。」

可能是簡短的對話引起關泰山不快的想法,他一哼,「石崖,如今你已是有家室的人,少往那些聲色場合去池該好好考慮後繼的問題,早日生下子嗣,石府就不會這般清冷了!」

石崖多看了蕭韶九一眼,她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情緒,「是的,義父。」

必泰山別有用意地看了蕭韶九一眼︰「你也該好好收收心了,前些日子見你天天往暢喜國跑,一班愛多事的奴才甚至將你可能再續一房的流言都傳遍了。男人嘛,妻妾成群,三心兩意並沒什麼不可以,但也要看看對方是什麼女人,不要給美色迷了心智!」

瞧,多麼意有所指的庭訓呀,老爺子這是改變了策略了嗎?不橫眉豎眼的呵斥,但用言語「鞭策」人顯然更有力度,也給了她足夠的聯想……

石崖俯下的眼一直在看她,她一徑扮痴裝傻地垂著頭,溫順的樣子。

「菜涼了,快些用飯吧。」石崖面無表情的。

用膳之後石崖沒再多話便遣她回了房,沒再跟來,這代表著他去了暢喜園了嗎?

她明白一名成功的商人免不了眾多的應酬,推得掉或推不掉的。在回洛陽途中,石崖曾陸陸續續地向她解說身邊的人與事,她知道了那位身帶貴氣的唐公子是萬分顯赫的當今十八皇爺,石崖能接下皇宮的大單生意,良好的信譽少不了,有唐煌在宮里穿針引線四處打點才是重要的原因。

而私底下,他們是情誼逾常的好兄弟、好朋友,不推掉唐煌的約是情理中事,更何況,封煙水有獨佔花魁的美貌與才情,自有她過人的地方,能讓一群男人為她趨之若騖也是情理中的事……

「你愛石崖嗎?」

愛啊,如果不愛,她就不可能在此胡思亂想與發呆了,優秀的男人總是輕易捕獲女子的芳心,就算是無意情愛的她,在發現石崖平靜表面下激烈如火的情焰之後,她開始感到燙人的溫度,石崖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也是一名渴望愛,渴望依賴的平凡女人……

「你愛石崖嗎?告訴我,你愛他嗎?」有個女聲不厭其煩地問著。

緩緩地眨了眨眼,幾乎沒給嚇了一跳,在桃花之旁,一身火紅的柳堆煙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眼光已望了她好一會了。

「他是我的相公,當然愛呀!」她笑,應得略嫌漫不經心。

柳堆煙忽然嘆了口氣,「我輸了。」

「怎麼說?」難得心高氣傲的柳堆煙居然用起「輸」這個詞,怎不令她詫異地挑眉?

「想不到那身俗艷的妝扮下居然是這麼一副清麗淡雅的模樣,人見猶憐的姿態足以柔化天下男人的鋼鐵心,當然也包括石崖的。」

「你這是打哪來的篤定?別忘了他現在也許正沉醉于另一名女子的絕色風情中哩。關老爺子今晚向我暗示了一名男人的愛就是三心兩意,可三心兩意也好,一心一意也好,一個男人的愛情能有多久?我比較好奇這個。」

「該說你看得開還是說你悲觀?你難道就是這麼看待石崖對你的心意的?為什麼?你的頭腦沒有發暈嗎?在發覺了石崖對你的重視之後?」

「你是風塵中過來人,男人的殷勤,我以為你體會得比較多。」

「殷勤?你居然這麼形容石崖對你的愛?」可能是這句話激惱了柳堆煙,她拔高了聲音,不等她回答已忿怒而去。

她這是在為石崖不值嗎?還是因為自己對她所渴求的情感漫不經心刺傷了她的自尊?似乎都有的。心里譏笑了自己一下,自己又清高到哪里去呢?無端的胡思亂想不止是最好的證明?

走回閣樓,敲冰正了望著等她,桌上有熱乎乎的夜宵,一見她來,立刻張羅著勸她吃。

搖了搖頭,她沒有胃口。

「為什麼不吃?今晚上你吃得不多。」一人走過來接代了敲冰的工作,蕭韶九猛一回頭,高大的身軀已來到身邊。

「相公!」她低呼。

「你的表情看來像是見到奇異的事了,很奇怪嗎?」他輕笑。

「我……」她以為他今晚不會回來了,所以才會吃驚。

石崖一腿盤坐起來,很自然地端起桌上的粥,開始一口一口地往她嘴里遞。

「上暢喜園不過是生意上不可缺少的應酬,以前的放浪只為一顆心無所依附,現在有了你,我怎麼允許自己醉宿花叢?」他為什麼要對她解釋這個,無情一些讓她沒有更加沉淪的理由豈不更好?

「相公?」

「怎麼忽然將稱呼改了?」

「直呼夫君名諱是不妥的,這些日子幾乎叫成了習慣,而你也不制止。進府之後,才驚覺這是不合禮儀的。」

「那麼我親口允你,我愛听你喚著我的名字。」

她笑嘆,「長輩或許將會有微詞,我既已答應你不再‘興風作浪’,就不該再用出格的舉止惹人注目了。」

「叫我石崖或崖。」他的口氣霸道,還有一絲絲的甜蜜,這一刻,在人前高高在上、冷漠難親的石崖也不過是一名有著七情六欲的平凡男人而已。

「別這樣看我……」天殺的!她蒼白得連唇也偏于白色,極為惹人憐呵,但論對男人的誘惑,理該比不上暢喜國那于善施柔使媚的香艷美人才對,偏偏在暢喜園中坐懷不亂如柳下惠的他因一個柔波而有了反應!「九兒,說你愛我。」他啞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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