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向前沖 第17頁

所以,她也無法以謝慕澄的心去演繹水玲瓏的故事。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啊?」曉綠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愣在那里,熱氣卻不受控制地躥上了臉頰,火辣辣的。

她陡然窘迫的樣子讓他大樂,「我知道的,他是不是叫做駱君豪?」那幾乎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吧?

可是,為何此刻從他嘴里說出來,竟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的!不是他!」曉綠幾乎是沖口而出。

因為說得太快太急,兩個人同時一愣,都感覺有些尷尬。

「不是的……他叫邢風。」說到這里,曉綠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不,也不是。」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叫做——聶行風。」

原本不想說的,她從來不肯承認,她的邢風是掛在官府最高懸賞榜單上的賊匪之首。可是,當她真的說了出來,卻又覺得其實要面對也不是那麼困難。

就像,她一直面對著沈忱,卻依然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他是沈忱而不是邢風一樣。

「邢風?聶行風?」沈忱有些繞口地重復了一遍。

曉綠苦笑,「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叫做邢風,可是他死了之後,別人都告訴我,他其實叫做聶行風,是我們家的仇人。」

「死了?」沈忱猛地想起,這個學期開學的第一天,曉綠見到他時,那樣激動到顫抖的神情。她緊緊拉住他的手,喜極而泣,叫著「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原來你沒有死」!

當時他只覺得無比荒謬,可是現在……

他眯起眼楮看著她有些失神的雙眼,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可神情已是隱忍平靜。然而,卻不知,在她那平靜溫雅的面容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心事?

「你知道嗎?我曾經以為你是他。」曉綠坐下來,雙手抱住膝蓋。她看他的時候,手臂伸直,身子便微微後傾,以一種斜睨的姿態輕飄飄地望著他。

他知道,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以輕藐的態度說著心中沉重的秘密。

于是,他笑笑,伸指輕輕彈了彈粘在膝蓋上的一片草葉,「我知道,就是因為你那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才奠定了你在我心中實力派的地位。」

「實力派?」曉綠終于「撲哧」一笑,感覺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被這一笑,吹成齏粉。

「會演戲的叫實力派,不會演戲外形討喜的叫偶像派,又會演戲又漂亮的就叫巨星。」

「那麼……」曉綠的眼楮漸漸瞪大,「你的意思是說我長得不好看咯?」

「咦?這句話你都听得懂?有進步,有進步。」

曉綠抓起一棵枯枝丟過去,沈忱假裝被砸到了頭,痛得「嗷嗷」叫。

她一時遲疑,辨不得真假,又想著自己的手勁大,到底是練過暗器的,摘葉飛花都能傷人,心下大急。可,待奔過去一看,還是上了當。

正又羞又惱之際,卻听得他忽然斂了笑,一本正經地說︰「就是這樣,像剛才那樣,當我是你真正關心的人,當我是邢風,你看著我的時候,就像看著邢風,你說著水玲瓏的台詞就像是說給邢風听的,你再試試,找到感覺就對了。」

第八章心的二分之一(1)

把他當作邢風?

把沈忱當作邢風?

劇本演繹到最後,是嚴子安帶著前世緣盡,今生失而復得的程蝶衣,奔馳在前往婚姻注冊處的高速公路上,輾轉兩世的情緣即將在下一刻圓滿。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突然從轉角沖出來的重型卡車像一匹失控的野馬,迎面碾了過來,兩車相撞,嚴子安駕駛的「奔馳」,直接奔進了卡車的輪子下面。

等警察和救護車趕到時,被車輪碾過的奔馳已經像是支離破碎的玩具,看得人膽戰心驚。

都以為車內的人沒救了,可是,當救護人員把嚴子安和程蝶衣從壓扁的車廂內拖出來時,竟意外地發現,這對雙手緊握的戀人,只不過是被劇烈的撞擊震得暈過去了。

他們的外表甚至沒有一絲傷痕。

在場諸人,無不嘖嘖稱奇。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在車與車緊密相連的殘骸里,還有一個被擠壓得變形的虛弱的影子,淡淡的,無形無質,像潑灑在天空中的一抹快速干涸的水漬。

那是水玲瓏,是憑著一股不甘不忿不舍不棄的意願,滯留人間五百年的水鬼。

她在最後的一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撞擊的力量,保護了她的愛人,和愛人的愛人。

原來,鬼也是會死去的。

表也會流淚,會心痛,在灰飛煙滅的最後一刻,她的目光深情而絕望。或許也有欣慰,也有遺憾。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注定與他,情深,緣淺。

是不是太認真?

才未知擦肩是緣分?

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知道,誰是誰的主角?誰是誰的過客?誰和誰永遠只能擦肩?

虛幻的形體仍在一點一點流逝,可人們的臉上都是發現生命奇跡的驚喜。沒有人在乎她,沒有人看得見她的掙扎。

只求一滴心痛不舍的眼淚嗎?

求不到了。

她的身體如煙似霧,慢慢飄散,漸漸淡去……

晴空萬里,蔚然無雲。

嚴子安捧著痛得快要裂開的頭掙扎著坐起,「快,救她,快救玲瓏。」

他仍然記得撞車的那一瞬間,她撲過來以身體承受撞擊的樣子。

可是……

雖然車禍現場一片狼藉,他卻不曾見到水玲瓏受傷痛苦的影子。

對了,她是鬼呢,鬼又怎麼會受傷?

大概是這里人氣太重,她早早躲起來了吧?

嚴子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過頭,望著安然無恙、慢慢睜開眼楮的程蝶衣,無聲地笑了……

曉綠扮演的水玲瓏,在這個時候就會被綁好的繩子慢慢地拉上去,一直拉,拉出舞台。所以,當沈忱捧著快要裂開的頭掙扎著坐起來時,只吐出了一個「快」字,然後便像是被仙女的魔法棒點中一般,維持著那個仰頭望天的姿勢,再也無法動彈。

曉綠也沒有動,她還沉浸在這個憂傷到落淚的結局里。

水玲瓏,一個等愛的女孩,五百年寂寞等待,等來的卻是兩世擦肩的緣分。

她憂傷地看著沈忱,就像水玲瓏憂傷而絕望地看著嚴子安。他說,就把他當作邢風吧。可是,他又怎能知道,她曾經多努力才將他和邢風區分開來,又要多大的決心,才能告誡自己不要把他當作邢風來看待?

然而,這些決心和努力,在這一刻看來,卻又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她仍然還是希望,他就是邢風吧?

即便不是邢風,也應該是邢風的轉世吧?

六道輪回,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可是,會不會她追尋兩世的結果,也如水玲瓏那般,永遠都只是擦肩而過的錯失?

一股巨大的恐懼將她緊緊攫住,她忍不住輕顫,從心到手到整個身體,都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小心!」

仙女的魔法棒失去效果,沈忱一躍而起,撲過來,堪堪接住了因顫抖而從半空跌落的麥曉綠。

兩個人一起滾落在柔軟如氈的草地里。

沈忱是一臉驚駭未定的神情,「你、你剛剛怎麼上去的?」這里是樹林不是舞台,應該沒有繩子,有繩子也沒有人站在樹上拉。

「輕功。」曉綠很自然地答。

沈忱方才毫不猶豫地撲過來接住她,是不是代表他也關心她?

「你會輕功?」只存在于武俠小說里面的輕功?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曉綠遲疑了一下,忽然站起來,警戒地四處看了看,然後走回來一臉神秘地看著他,「我不只是會輕功,還會隔空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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