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向前沖 第39頁

霓虹燈亮了起來,從城市天橋上看下去,蜿蜒的車陣像流動的銀河,被細雨打濕的路面閃著星星的光澤,一路綿延著,亮至天邊。

這是與古代完全不同的風景。

但不論是在哪里,幾世輪回,有他在地方,才是她靈魂的歸宿。

江岸酒吧是她第一次找到駱君豪的地方,輕車熟路,很快,便到了那里。

幣在檐上的風鈴「玎玲玲」一陣輕響,早有侍者迎了上來。

猛一個照面,那人瞪大了眼楮,看著她像看到鬼一樣。

「嗨,黑皮。」她朝他輕輕搖了搖食指。

黑皮張著能吞下一個雞蛋的大嘴,半晌,才眨巴眨巴眼皮,喜極而泣,「你醒過來了?老大真的把你弄醒了?」

話才說一半,音箱里緩緩流瀉的音樂聲淹沒了他後面的話語。

她想起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台上歌手那震天的嘶吼聲︰「死了也要愛……」

不由得微微笑出了聲。

眼光迫切地投向舞台。

期待可以自那里看到沈忱的身影。

可是,音樂已經響了很久,也不見人上台。

直到台下隱隱起了騷動,「沈忱、沈忱……」地叫了起來,氣氛被推到最高點,才听到一個低沉的男聲緩慢地輕唱。

燈光暗下來,四周狂熱的歡呼聲也沉寂了下去,只剩溫柔而憂傷的曲調,彌漫在混合著酒香與花香的暗夜里。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調了跡也不怕

怎麼始終牽掛

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原諒我不再送花

傷口應要結疤

花瓣鋪滿心里墳場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

她記得這首歌,那天,在醫院里,白色iPod里存著的就是這支歌,那時候,她听不懂,他笑說這是粵語,並解釋給她听——

已經死去的男子,在送女友回家的路上,一遍又一遍溫聲勸慰︰「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可是,生死相隔的兩個人,無論他怎樣心疼她、勸慰她︰「我絕不罕有,往街里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

她又怎麼能听得見呢?

悲哀的靈魂,只能眼睜睜看她——「應該怎麼規勸,怎麼可以將手腕忍痛劃損……」

即使女孩心痛到割脈,他也只能一遍遍規勸,即使明知道她根本听不見。

再深厚的愛意也敵不過死別。

以前,她只能感受到歌曲里的無奈和憂傷,可是這一次,听沈忱如此絕望地娓娓唱來,卻讓她感覺如此慶幸。

一束追光燈打上舞台,沈忱清瘦的背影在幽藍色的燈光之下,隨著每一個音符的律動密密匝匝地敲進她的心里。

淚水盈滿眼睫。

沈忱!她在心里狂喊,她終于又見到他了!

謝天謝地!

沒有生離!包沒有死別!

追尋幾生幾世,跨越了幾百年的時光,她終于又見到了他!

她不由自主地朝舞台奔近幾步,他正轉身,然後,他也看見了她。

就在那一剎那,他忽然如石雕一樣靜止了,她也停止了一切動作,一切表情,痴痴地凝望著他。

音樂和人聲都褪化成黯淡的背景,而後,微笑自他的唇邊緩緩擴散,沒有絲毫懷疑,請相信,不論相隔多久,不論時空與距離如何變換,他們……總會相遇……總會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感到親切與吸引……

淚水,就是在這一刻滑下眼眶……

微笑與流淚同時襲來的感覺,那就是——

幸福!

番外篇不是每一場相遇,都有一個美麗的結局

我叫麥曉綠。

別懷疑,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里子面子全部都叫做——麥曉綠。

那個時候,我壓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地方叫做金碧王朝,更不知道那里有個叫做「謝慕澄」的女子,將會給我的人生帶來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只知道你——駱君豪。

打從我出生起,我的故事里便只有你!

我想,若是沒有後來發生的那一切,我們之間的故事會一直一直延續下去,直至老死!

所謂最浪漫的事,便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豪哥哥,他們搶我的玩具。」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將班里一個一個欺負我的土霸王指給你看。

每一次你都很不耐煩。你總是一邊罵我「笨蛋」,一邊又很豪氣地將那些拖著鼻涕的孩子王們教訓得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欺負我。

可那時,你也只不過和我一般大小。

一樣年齡的你,卻做著我不敢也不能做的事。那時候,你是我當之無愧的偶像,我的依靠,我的全部,我的天我的地。

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哥哥,我身邊始終只有你!

還記得十二歲那一年的夏季麼?

听不完的蟬唱,擾不盡的夢。

我們曾以為,那一季,會長得永遠不能過去。

那時,駱叔叔離開我們已經兩年,青青姐姐也不再如往常一樣,穿著洗得泛白的校服,給我們講學校里那些愣頭傻小子的故事。

青青姐姐每每說起這些的時候,總是斜睨著眼楮看看你,又看看我,看得你莫名其妙,煩躁得揮舞起拳頭,看得我臉泛暈紅,低頭竊笑不語。

雖然你並不太明白,但是,你仍如我一樣,最大的樂趣是每晚趁青青姐姐去廚房做飯的時候,偷偷翻開她的書包,那里,總是像聚寶盆一樣,每天都會長出新的不同顏色不同式樣的——情書。

可是忽然有一天,那些東西統統都不見了。

情書不見了,書包不見了,連校服也不見了。

青青姐姐像畫報上漂亮的女明星一樣燙起了頭發,抹起了胭脂。她不再與我們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涼椅上給我們講粉紅信封里的故事,也不再用那樣調笑的目光望著我們,望得我臉紅心跳。

說真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曾經為青青姐姐的這個改變而竊喜。因為她不再關注我們,我心里的那些小秘密就依然還是如牆角的爬山虎一樣,雖然老早就存在那里,卻絲毫不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像巷子里其他的男孩子一樣,更多的時候,是一匹束不住轡頭的小馬駒,又像是一管沖鋒槍,在巷子里橫行無忌。今天搗毀西家的炭棚,明天打破東家的玻璃。

青青姐姐的目光越來越憂郁。

十八歲的青春少女,穿極單薄的衣裳,化極濃烈的妝,看起來,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的身後,不再有吹著口哨的頑劣少年,不再有羞澀崇敬的目光,門縫里不會突然出現精心疊起的情書……

她不再笑著跟我們說,那都是些愣頭傻小子。

她的身邊多了各式各樣的男人,穿名牌衣服,開名牌轎車,送昂貴的禮物,在巷子里張揚地進進出出。

鄰里之間漸漸多了一些蜚短流長。

我卻根本不在意。因為在我的心目中,青青姐姐是比畫報里的明星還要漂亮的仙女,她不僅會做我最喜歡吃的紅豆湯圓,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屋子琳瑯滿目的化裝品,那些東西會像仙女棒一樣,化腐朽為神奇。

雖然我從不肯承認,我就是豪哥哥眼里的腐朽!

那一日,依然是夏季里悶熱的一天。

你從屋外進來,帶來滿身的熱氣。你倒頭躺在地板之上,頤指氣使喚我去巷口買冰棍解渴。

你總是理所當然地讓我為你做這做那。

你說,曉綠,我要吃隻果,我就趕緊為你削好隻果送上來,有時候,我氣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將隻果直接丟給你,你拿起來看一眼,滿不在乎地在衣襟上擦一擦,然後「咯 咯 」咬下去,問我,為什麼今天要打個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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