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向前沖 第40頁

你明明可以不削皮就吃進去,可是很沒骨氣的,下一次,我依然會為你削好皮再遞給你,一點折扣都不打。

我在青青姐姐的房里听到你喚我的聲音,我樂顛顛地跑到你面前,「怎麼樣?好不好看?」

你看我一眼,忽然樂得跟抽風似的,「做什麼?你演女包公?」你左看右看,忽然跳起來,「演包公還差一樣東西。」

你興致勃勃地跑進青青姐姐的房間,拿了眉筆出來,說是要為我在額頭上添上一彎新月。

我欲哭無淚。

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與美麗絕緣。

那一天,我們追打著,折斷了青青姐姐兩管口紅,一支眉筆!

夏季過去之後,我們分別進了不同的初中。

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我們在一起打打鬧鬧的日子少了。

包多的時候,我會像一個淑女那樣,站在巷子口等你回來,叫你一聲「豪哥哥」,然後再說一句「再見」。

你一定不知道,每天,為了比你早一步到達巷口,喘勻了氣,靜靜地給你一個甜美的微笑,我經常會在錯過公車的時候,一路追著公車後面的尾氣跑回家。

可你,卻一日比一日晚歸。

你的臉上、身上,開始出現青的、紫的傷痕。

你開始故意跟青青姐姐作對。她越心疼,你便將自己傷得越深。你一定不知道,很多時候,都是我陪著她一起落淚。

我比她更心疼,可我不會罵你,不會怨你不爭氣。

我只是想在你受傷的時候,陪你一起傷。你流血,我絕不會只是躲在你身後流淚。

我開始逃課,偷偷地跟蹤你,只是想弄清楚你身上那些傷都是怎麼來的。然後,我看見了在學校的籃球場上賣水的你。

你一個人,扛了兩箱水在球場邊叫賣。

三塊五一瓶的水,你賣五塊。可是因為球場上打得正熱鬧,球場邊的啦啦隊員沒有人會為了一塊五毛錢舍得拔腳離開,所以,看起來你的生意還不錯。

只是,偶爾有經過的女生對你露出詫異而鄙夷的眼神,你的臉會騰地紅了,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我很想過去甩那幾個女生一巴掌,嫌貴可以不要買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什麼不可以?

在我的意識里,凡事無所謂對錯,一切都以你的喜惡為準則。

但我知道,我不能動手,這是你的學校,而且,我已經在你面前扮了很久的淑女,我不想因為幾名無知少女而葬送了我好不容易留在你心目中的好印象。

于是,我只是興奮地奔向你,二話不說拎了幾瓶水去人群里兜售。

我做生意顯然比你更有天分。

我喊每一個打球的隊員叫哥哥,像賣花女那樣甜甜地叫賣。

你的紙箱很快見底。

我還來不及表功,你已陰沉著臉收拾東西離去。

你是真的很生氣,可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就算我拿青青姐姐的口紅在你臉上畫關公臉,你也不曾如此生氣。

你不說話,走得很快,我只能遠遠地跟著你。

後來,我想起來,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便只能遠遠地追著你的背影,再也不曾與你並肩。

你前腳走出校門,拐個彎,我追過去的時候已看不到你的身影。

我真傻,我竟然猜不到你的想法,不知道你是想甩掉我呢。我發了瘋似的在校內校外四處找你,問每一個過往的同學,找遍每一寸角落。

終于,在一個僻靜的小巷,我找到了你。

你被十幾個男孩堵在牆角,鼻青臉腫直不起腰。一股熱氣從我的腳底直躥到頭頂,原諒我,我頭腦一發熱就會做出令我悔恨,令你痛恨的事情。

我邁開我細瘦的腿,揮舞著手中的書包,沖了過去。

男孩子們在一驚過後,嬉皮笑臉地奪走了我的書包。我便用腳踢用牙齒咬,我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淑女。

被咬的男生憤怒地舉起手臂,于是我愉快地想,我終于可以和你一樣了,我甚至想到,當我和你一樣掛彩之後,你一定不會再拒絕我進入你的小屋幫你上藥。

于是,透過男孩高高舉起的手臂,我看到了原本已直不起腰來的你。

你像一頭憤怒的豹子,繃緊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用力地撞過來,那眼中的目光讓我心悸。

駱君豪,為什麼你要用那樣悲哀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在為我難過?還是為了你最後不得不放手的剛剛賺回來的錢?

沒錯,他們是在勒索你,那些人,每天都會在校門口出現,可你從來不肯低頭,直到我如此莽撞地沖出來……

我又壞事了是不是?可是,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高興?像從前一樣開開心心?

那一次,我沒有受傷,可是最後我還是哭了,心很疼很疼,比自己挨了一拳還要疼得多。

從那以後,你開始疏遠我。

我借故跟你說話,你也總是扭開頭去,不願搭理我。

這樣明顯的討厭,終于讓我止步。

我不敢設想,若是你一直如此,不曾心軟,我們會不會變成兩條再也沒有交集的平行線?所以後來,我每每總是慶幸,那一日,我病得多麼及時,卻又多麼令人尷尬。

那一天,是青青姐姐囑你送來紅豆湯圓。其實,真的很神奇,你一直都在跟青青姐姐鬧別扭,卻又突然變得那麼听話,而那天偏又那麼巧,外婆不在家,我痛得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所以,當你端著紅豆湯圓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的眼淚就極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雖然你一直沒有說,但後來我還是知道了。

那碗湯圓其實是你親手做的,你發覺我一整天沒有出門,便借著青青姐姐的湯圓來看我。你看你,就算是想要對人好,也顯得那麼別扭。

難怪青青姐姐以前總是笑你,愣頭傻小子。

但,沒有關系,你還有我!無論你多麼別扭,多麼遲鈍,又多麼小氣,你都是我的天,我的地,支撐我的所有勇氣。

「哎。你不是女包公嗎?怎麼這點小病小痛就哭鼻子?」

起初我還愣了一下,陡然想起那次與你相互追打著在對方臉上作畫的情形,又被氣得笑出了聲。

「又是哭又是笑,不害臊嗎?」

你一句還未打趣完,見我又痛得冷汗直冒。你放下湯圓問我︰「哪里不舒服?」

我哼哼唧唧地不肯告訴你。

誰知,你一下子明白過來。一陣風似的沖出去,又一陣風似的刮回來。

你給我買了止痛藥,另外還有一包紙巾!

我的臉「轟」的一下子燒了起來,然後,我發現你的臉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嗯哼,我實在無法想象,你是如何走進超市,扭著頭,在收銀小姐炯炯然的目光之下,遞上紙巾?

我再度噴笑出聲,你懊惱地轉身,給我倒來一杯溫水,板著臉看我吃下止痛藥片。自始至終,你臉上可疑的紅潮沒有退過。

自那次以後,我認定這輩子,被你見到最窘迫的樣子。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你還記得嗎?豪哥哥!

斑中生活,是我們又一次的分水嶺。

我小的時候,院子里一個擺攤算命的瞎子伯伯給我批過命,說我命里有貴人相助,這一生猶如倒吃甘蔗,先苦後甜。甚至還說,我有做公主格格的命。

這個時代,哪里有什麼公主格格?

外婆听了,只是嘆氣。

小時候我還听不懂,長大了每每听外婆提起,總是付諸一笑。我相信我命里是有貴人的,那就是你!

我只信你!我信你無論將我的人生帶去哪里,我都會越過越甜。

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命里的貴人真的會出現。

一個高貴的婦人,為了找個人服侍她高貴的兒子,將我送進了貴族學校。我必須每天早上去她家的別墅,為那位少爺準備早餐,然後陪他一同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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