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對對踫 第9頁

迸朵朵听了,本來一點也不想等,卻又不得不等,因為她——走不了。

只得又氣又苦地站住,等他取了車過來,她自己一蹦一跳地上了車,故意忽略他皺著眉頭的模樣。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

夜色一點一點降臨,漸漸吞沒天際最後一線昏黃。扭過頭,看著倒映在車窗玻璃上的另一個自己,那麼委屈疲倦的樣子,是為了什麼呢?

其實,早在醫院里,她便完全可以表明立場。

她沒有受那麼重的傷,她知道他誤會了。但,她始終沒說。

為什麼?她為什麼不說?

她自己不說,到後來,卻又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媳婦,聲聲指責,句句控訴。唉,這又是為了什麼?

迸朵朵僵硬地扭著身子,心中陰晴不定。一方面為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舉止感到羞赧,另一方面又覺得沉默寡言的他確實討厭。

不管怎麼樣,她總是受害者吧。

他那樣一副冷眼以對的表情,又是什麼意思?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塊錢似的。

迸朵朵翻個白眼,未曾料,肚子「咕嚕」一聲,仿佛響應一般,奏起和弦。

她臉色遽變。

深深呼吸,然後轉眸,偷覷他一眼。

誰知,他竟然也正正瞧著她。

四目交會。

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嘴唇囁嚅,想解釋什麼,但似乎說什麼,都有欲蓋彌彰之嫌。盼只盼他這個人夠紳士,不會提及令女孩子難堪的話題。

然而,她的想法顯然太天真。沉默許久的他這會兒慎重開口︰「你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

「嗄?」她發覺她總是跟不上他思路的轉變。

肚子偏又在這個時候「咕嚕嚕」不爭氣地造反。

讓她死了吧!這時候,如果地上有個洞,就算是火山洞,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只求趕快逃離現場。

「你覺得,事情弄成這樣是我的錯?」

「呃?」古朵朵被他深奧難測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現在再論誰對誰錯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解決五髒廟的問題。

「如果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媽呀,這人也太詭異了吧?

迸朵朵額冒冷汗。

「但你能說自己完全沒問題嗎?」

「有!有問題。」古朵朵硬著頭皮,斬釘截鐵地說。

般不好真正大腦有問題的人是這塊冰好不好?

卓不凡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白。

「什麼問題?」他的語氣淡淡的。

迸朵朵的腦子自動倒帶,緊急搜索。

「嗯,我不應該多管閑事幫劉秘書送文件。」這是最主要的吧?

「還有呢?」

「我不該質疑你的創意。」

「還有呢?」

還有?

「我不該隱瞞自己的病情。」

「還有呢?」

還有?

「我不該在醫院外面對你發脾氣。」連不該承認的也承認了。

「還有呢?」他繼續問。

還……有?

迸朵朵住口。

迸怪地望著他嚴肅的面容。

他到底,希望她說什麼呢?

「沒了,我沒做錯什麼。」她鼓起腮幫子,賭氣地說。

原以為,他會生氣,卻不料,他居然微微笑了起來。那一雙濃黑如墨的眼,漾著如潮的陽光,潑上她的心房。

呀,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好看呢。

她有一瞬間的恍神。然後,她听得他說︰「既然什麼都是我的錯,你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委……屈?他感覺出來了嗎?

他感覺到她的委屈了嗎?

迸朵朵深吸一口氣,感到心里有什麼東西在他璀璨如星的眼眸注視之下一閃而過,想抓,卻沒有抓住。

第四章

好冷!沒來由地涼意襲身,令卓不凡打了個冷顫,「哈……啾。」冰山酷男極不文雅地打了個噴嚏。

身穿香奈兒套裝,手拿行事歷的秘書劉小姐站在辦公桌前,興奮地瞪大了眼楮。

「一個。」她在心中默念。

「下午四點的會議結束之後,還有沒有其他安排?」

「……」

「劉小姐?」卓不凡從辦公桌後面抬起頭來,濃黑的眉毛習慣性地蹙起。

「啊,應該是沒有了,哦,不不,我再看看。」行事歷「刷」地翻開新的一頁,「七點鐘還有一個小型餐會。」

糟糕!劉秘書偷偷抹了一把汗。被卓不凡這種龜毛級的上司發現自己在工作時走神,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她連降幾級?

唉!說起來,冰山酷男雖然看起來也算賞心悅目,但,到底不及原來的秦總豐神倜儻,讓人如沐春風哪。

「你那根手指是什麼意思?」

劉秘書再嚇一跳,回神,捉住自己無意中伸出來的一根手指,「呃,這個……」極為勉強地笑,「這是……啊,這是一個噴嚏,它在提醒你,小心不要著涼。」她語速極快地說。

卓不凡愣了一下,馬上,又將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埋進文件堆里去,「只是鼻子有點過敏而已。」

咦?他這是在向她解釋,還是變相拒絕她的關心?

劉秘書一臉試探的神情。

「是花粉過敏嗎?我明天讓花店另送一盆。」

「不用了。」繼續埋首文件堆中,逐客的意味極度明顯。

真是的!一點也不好玩。劉秘書咕噥兩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好行事歷,正打算退出。

「哈啾!」又是一聲。

劉秘書迅速抬起頭來,沖口而出,「哈!有人在罵你。」

話才一出口,驚覺不對,忙訕訕然笑說︰「呃呵,最近天氣轉涼,比較容易感冒。」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眼見卓不凡挑起一眉,一臉困惑的表情,她趕忙捂住嘴,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來。

最近天氣——轉涼?

深郁的黑眸移向窗外,看著那萬里晴空。暖暖的太陽,和煦的春風,花園里草綠花紅,一派春意盎然。天氣好極了,哪里感覺得到絲毫涼意?

既是如此,他何須人兩度提醒「容易感冒」、「小心著涼」之類的話?

那麼,是否果真有人在背後「設計」自己?

心里才這樣一閃神,那扇被劉秘書小心翼翼帶上的門又霍然開了一道縫,門縫里露出一張乍驚乍喜、表情十足的臉。

卻是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

「嗨!」古朵朵朝文件堆後面的男人揮了揮手。

反應慢半拍,才听得卓不凡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調子太低,若不是她耳尖,肯定又會以為他在以沉默彰顯自己的冷淡。

但,以她這麼多天的觀察所得,這家伙絕對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或許,他只是不善言辭而已?

迸朵朵一邊得意地想著,一邊也不需要某人邀請,自動自發地閃身進來,還不忘順手關門,將一眾多事的目光隔絕在兩人世界之外。

卓不凡悻悻然地看她一眼,低下頭去,不需要假裝,他本來就很忙碌。但,無論他怎樣刻意忽略,怎樣婉拒,那丫頭,總能不屈不撓地打亂他的步調,擾亂他平靜無波的心湖。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想他以前,多麼逍遙自在。如今,每每提心吊膽,不知道她會突然從哪個方向殺出來。他原本也不是怕她,但,這樣背負著秦逍宇之名被她騷擾,被知情的人看見了,他顏面何存?

然而,若要他下狠心拒絕,或者是,直接把這個大麻煩丟給逍宇,他都做不到。

說到底,還是心軟惹的禍。

「噯,听說你生病了?」古朵朵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拉開來,大咧咧地坐下。

卓不凡揉揉鼻子,本想推說鼻子過敏,但,想了想,出口的話語還是那樣千篇一律,「秦逍宇不會去參加那什麼相親宴。」

噯噯噯,就說這人自戀得過分嘛。每次提到自己,都會強調秦逍宇三個字,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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