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嬌妻 第8頁

「所以我才給你三十貫錢,這樣不就沒有人會逼你們還錢,也不會逼你們把鋪子抵押出去了嗎?」他的口氣很不耐煩。

「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一個德性,不知平民疾苦。出爾反爾,陰晴不定,根本不管別人的想法。」她走出櫃台,與他四目相對。「你請回吧,蘇少爺。欠你們櫃坊的三十貫錢,小鋪一定會想辦法歸還。如果還不了……」

柳月奴咬緊了牙關,想到臥病在床的娘親,想到起早貪黑的父親和哥哥,想到整日忙碌家務粗活的嫂嫂……淚水就不經意的掛在眼角。

「這個鋪子你們愛拿去就拿去吧。反正,是我們經營不善。」

「你哭了?」蘇淨堯睜大眼楮,仿佛看到了什麼怪物似的。「柳月奴,我這不是正幫你想辦法嗎?我說過不會收走你們的鋪子,就一定不會……」

「你走吧!」柳月奴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是這淚水一來,就控制不住了。「不要再戲弄我們了,我知道你有錢有勢,這還不行嗎?」

「你到底怎麼了?」他滿頭霧水。「你這樣……太不像那個在西湖里和我較量的女子了。」

「那是因為我自不量力,我有什麼資格和能耐可以和你一爭長短呢?現在我完全明白了,我認輸了,從一開始我就處于下風,這樣總行了吧?」是的,她從小好勝,所以給爹娘惹了無數的麻煩。

爹說的沒有錯,她就是喜歡惹是生非。如果不是她得罪了蘇淨堯,也許「匯天櫃坊」也不會這樣急著逼他們還錢。

「柳月奴。」蘇淨堯放下了手里的糕餅,一把握住她不住顫抖的肩膀。「你以為是我逼你們還錢的嗎?我可不會因為之前的事就這樣報復。」

「你沒有?那為什麼自從我把你推下西湖以後,你們櫃坊就一直來追債呢?你也說了才區區三十貫錢,難道你們櫃坊缺這三十貫錢了?」她揚起眉毛,水靈靈的眼里已經溢滿了淚水。

蘇淨堯愣住了。

仔細看,柳月奴也並不是長得很粗鄙不堪。雖然沒有白皙透亮的皮膚,卻也健康無瑕,她有一對柳條似的好看眉毛,還有一雙好看的眼楮,水汪汪的,好像會說話一般……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看到她那如珍珠般的淚水掉了下來,蘇淨堯的內心感到一片煩躁不安,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似的。「現在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明日我肯定給你拿來。」

「你拿來的錢,還不是等于向你們櫃坊借的?再加上每月的利錢……」她撥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我說了,不要再戲弄我了,行不行啊?」

他再次拿起那些糕餅,目光壓抑的掃過她哭泣中的臉。「不是戲弄你,我自有我這麼做的理由……那三十貫錢你也不用還我,就這麼定了。這件事是我們二個人之間的秘密,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蘇淨堯別開臉,他的心里也被重重煩惱包圍著,那些事他也不能告訴她。

「我說話算話,你可以放心。」最後,他只扔下這句話,就走出了糕餅鋪。

柳月奴想要追出去,卻又陡然的放慢腳步。

「讓我放心?誰知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槍,我怎麼放心。」擦干眼淚,她本就混亂不堪的心因為他那些話而更加混亂了。

柳月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但卻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信了他的話。

雖然他離開時,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認真,眼神里流露出的堅定是那樣的值得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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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奴幾乎一夜無眠,不知為何,蘇淨堯離開時說的那些話,反覆在她腦海里回蕩,就連入睡後,也來侵擾她的夢境,害她無法睡得安穩。

「娘,今日您想要吃些什麼?我去市場里替您買。」像往日一樣,她還是早早起來,先去看望一直臥病在床的娘親。

「月奴,昨日你爹和娘說了你要出嫁的事。這都是娘的疏忽,我早就應該想到了……」柳母握住女兒的手。

「娘,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治好您的病才是最重要的。」母親已經癱瘓在床十幾年,去年病情加重,他們這才向櫃坊借了錢替母親治病。「徐大夫不是說了嗎?只要再喝半年的湯藥,加上針灸,說不定你就能坐起來了。」

「花那些冤枉錢做什麼?」柳母擦了下眼淚。

「娘,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哭的嗎?」柳月奴強自打起精神。「您常對我說,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河。所以,我們也不能放棄希望。」

「是,是的。」柳母輕輕頷首。「你這孩子就是性格開朗樂觀,所以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婆家……」

「好了,娘,您如果一直要同我說這件事,我可要走了。」柳月奴笑了起來。「爹和大哥已經去鋪子里了,我也要趕緊過去才行。」

「最近,鋪子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好?」柳母躊躇了一下問道。

「誰說的?」柳月奴瞪大雙眸。「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您也知道我們家的糕餅有多受歡迎,鋪子的事娘根本不用擔心。」

「可是最近春香都沒去鋪子幫忙……」柳母憂慮的神色一轉為笑容。也許……她還是什麼都不要問的好。

「那是因為女兒我厲害著呢,鋪里有我在,嫂嫂在家里好好伺候娘就好了。」柳月奴雙眸一轉,笑意盎然。

「女孩子家的歸宿還是要找個如意郎君……」

「娘!我走了!」柳月奴嘟著嘴站了起來。「晚上回來再向您請安。」

「害羞什麼,女孩子大了總要談婚論嫁的。」柳母溫柔的搖了搖頭。

「總之我不想提這個啦。」她果然霞紅滿面,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何要臉紅。

只是,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那個蘇淨堯還有鋪子,哪里有空閑去想什麼婚嫁之類的小事。

況且,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嫁人。她只求可以保住扳餅鋪繼續經營下去,這樣她就可以繼續留在糕餅鋪里,看著那些買到糕餅的人稱贊他們家的手藝好,品嘗時臉上露出快樂的笑容。

只是現在,就連這麼小的願望,似乎也岌岌可危而無法實現了。

柳月奴一直留意著門外,可是日頭都快下山了,還沒看到蘇淨堯那張飛揚跋扈的臉。

「果然是不可信的呀……」她看了眼天色,知道今日不會再有生意了。于是準備關上鋪門。

又是沒什麼起色的一天,十幾筆生意,還好有招牌的鼎盛糕支撐,不然真的無法維持了。

她嘆著氣走到門前——難道真的只有結束一途了嗎?

「柳姑娘。」有人很恭敬的喚她。

柳月奴旋即回身,來人有些面善,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是淮安,蘇府的家丁。」

「噢……是你啊。」她想起來了。

柳月奴忍不住的朝淮安身後望了幾眼,蘇淨堯……他怎麼沒有來?

「我們少爺今日陪伴著老爺和夫人在櫃坊還有各處生意巡視,抽不開身。」淮安仿佛看到了她的焦慮,趕緊解釋。「少爺讓我趕在日落前把這個交給姑娘。」

「什麼東西?」柳月奴遲疑的望向淮安手里,用黑色棉布包著的小包裹。

「對了,我們夫人說少爺昨日買的糕點都很可口,今日少爺讓我來問問,明日起能不能做一些不同口味的送去我們府里?」

「那當然可以。」柳月奴沒有接下包裹。「要多少數量,什麼時候送去比較合適呢?」她笑著將淮安迎到了鋪子里。

「前門大街東面那個大戶人家就是蘇府。我們夫人喜歡在下午喝茶,你們晌午過後送去就行了——記得走後門。」淮安看著柳月奴遞過來的紙筆。「我可不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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