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奴點了點頭,握著筆桿在油紙上寫下了地點。「好了,我都記下了。每日送幾個種類、多少數量好呢?」
「價錢不是問題,每日就二三種……其實我們少爺也沒交代那麼清楚,他說讓姑娘你看著辦。」淮安抓了下頭發,傻呵呵的笑了笑。
「真像是他交代的話,什麼都是看著辦。」柳月奴習慣般的皺了下眉。「糕餅也是食物,剩下了不就浪費了嗎?你們府上除了夫人愛吃甜食,其他人呢?」
「現在杭州府上有三姨娘和五姨娘,還有四小姐和六小姐在。老爺偶爾也會喝口小茶,配些茶點。少爺是從來不踫這些東西的。」淮安用力的想了一下。
柳月奴細細算了一下,然後自信滿滿的點了下頭。「茶點的話,我們鋪里的許多糕餅都很適合。你放心吧,保證十天半月都不會有重復的。」
「這再過月余,就要過中秋了。你們也做月餅吧?」淮安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做,當然做……來,這個給你,可好吃呢。」柳月奴拿過一塊八珍糕塞給淮安。「謝謝你來我家糕餅鋪訂糕點。」
「柳姑娘,這可怎麼好意思?」雖這麼說著,淮安還是俐落的拿走了八珍糕。「對了,這個我給您放這了。」他把手里的包裹放在了櫃台上。
「我可不是什麼柳姑娘,你叫我月奴就成。」柳月奴的目光回到那個奇特的包裹上。「那是什麼?」
「柳……姑娘。我們少爺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讓我不要問不要說不要看,只要交給你就成。所以我哪會知道是什麼呢?哎喲,這時辰也不早了,我還得回去覆命呢。」淮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趕緊向她揮揮手。
「唉,你先等等……」柳月奴拿起包裹,淮安卻已經跑了出去。
「真是的,主子這樣,家丁也這樣,全都來去匆匆。」她嘟囔著嘆了口氣,無奈的打開那有些沉甸甸的包裹。
「什麼東西呀,包了這麼多層,還是用錦緞包著的……」
當看到實物的剎那,真的把她給嚇住了。
三十貫錢,整齊的擺放在一起,一串串的都還用上等的細線串好。
柳月奴當下真的不知所措了。
第4章
蘇淨堯坐在全杭州最有名的酒樓飯館——稻花春酒樓里,卻一直坐立不安。
淮安怎麼去了那麼久,到底有沒有好好替他辦事?
「堯兒,是不是陪著為娘,讓你覺得煩悶了?」蘇夫人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更是在幽州當刺史,因此言行舉止十分大方嫻雅。
「哪里的話?難得娘願意出來走走,兒子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蘇淨堯替母親斟茶,立刻就春風滿面。
他的確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他這個溫婉淑慎的母親。不管他對父親如何不敬,但在母親面前卻一直畢恭畢敬、體貼孝順。
「是啊,堯兒如此孝順,櫃坊的生意日後交給他打理,我也可以放心了。」蘇牧城看向妻子,笑容也顯得溫和。
蘇淨堯低垂著的眉眼里掠過一抹慍怒。「兒子才硫學淺,恐怕還不是能擔當重任的時候。」
「跟著你爹好好學習,蘇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櫃坊的未來可都擔在你一人肩上。」蘇夫人將柔薏輕輕的放在蘇淨堯的手背上,對他溫柔一笑。「娘很欣慰,你終于願意去櫃坊跟著你爹學習經營,雖然你外公更希望你能考取蚌功名,不過為娘知道你志不在仕途,也不喜歡官場上那些汲汲鑽營之事。」
蘇淨堯含笑的目光掃向志得意滿的蘇枚城,眸光斂下了一些銳利。「娘,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吃飯吧,難得出來,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蘇夫人同丈夫對視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頷首。「老爺,讓他們上菜吧。」
蘇淨堯的臉色剎那又陰霍滿布,在母親移開視線的同時,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也許這一次他是屈居下風,可是他不會完全的束手就擒。
他的反擊,其實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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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高掛天空,微風徐徐,這是個很舒適的夏夜。
柳月奴站在蘇府門前的石獅後面,靜靜的等待著。
她已經去過了蘇府後門,想先找到淮安,再讓他帶話給蘇淨堯,但是淮安也不在府里。
這麼晚了,這個蘇淨堯到底去了哪里?不甘心的她決定在門前守株待兔,今日無論多晚,她都要見到他。
柳月奴的手里提著那個黑色棉布包裹,里面裝著那三十貫錢。
夜色里,她不住的打著哈欠。都什麼時辰了,蘇淨堯卻還在外面逍遙……
終于,三頂轎子朝著蘇府的方向而來,這讓柳月奴精神一振。
她從石獅後走了出來,站在府門一旁的角落。
轎子停了下來,第一頂轎子上走下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第二頂轎子里一位美貌的中年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而來,第三頂轎子里才是蘇淨堯。
只見他一走下轎子後,就匆匆走到美貌婦人身邊,小心翼翼的幫忙攙扶著。
「娘,天色晚了,您走慢點。」那溫潤體貼的樣子一點也不似平日里的跋扈霸道。
這是他的父母。
柳月奴握緊了手里的包裹,下意識把自己往陰影里藏去。她好像來得並不是時候,看來還是明日再說吧。
蘇牧城一家魚貫的走進蘇府大門,而後轎子也被轎夫們抬向後門。
她一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門前沒有了任何聲響,柳月奴這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看了一眼這朱門大戶,她做了個鬼臉後,朝自家方向走去。
「半夜三更的獨自走在大街上,你不怕遇到采花賊或者劫匪?」忽然,身後響起一個戲贗的聲音。
柳月奴帶著驚喜回頭。「你怎麼出來了?你剛才看到我了嗎?」
「你像個小媳婦似的手里拿著個包裹站在我家門前,我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到。」蘇淨堯還是穿著那身月白錦緞長袍,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貴氣。
柳月奴突然意識到二人間的差別,比起他的一身綾羅,她身上的棉紗褥裙就顯得粗劣了許多。對于這樣的感覺,她心里沒來由地感到憤怒。
她從來不曾羨慕過富商權貴,也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但為何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她卻會莫名的感覺到二人之間的差距呢?
「這個,你拿回去。」她將包裹一把塞進他的懷里。「你點一下,三十貫錢,分文不少。」
「噓。」蘇淨堯將她拉到一旁。「財不露白,你不知道嗎?哪有人會當街點錢的?」
「有什麼關系,你不是會功夫嗎?身手還好得很呢,難道還怕遇到歹人?」她別扭的轉開頭去,悻悻然說道。
「又怎麼了?你這丫頭可真容易不高興。」蘇淨堯嘆了口氣,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來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
「喂,你干什麼?」柳月奴緊張的環視四周。
「放心吧,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會認為我想對你怎麼樣。」他毫不放慢腳步。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蘇少爺!」她氣惱的微張檀口。「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嗎?整天游手好閑,惹是生非!」
「蘇淨堯,我的名字。」對于她的指責,他回以一個無所謂的笑臉。「不過如果你喜歡叫我少爺,我也隨你的便。」
「蘇淨堯!」她大聲的念出他的名字。「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那個里面的……誰讓你真的拿給我了?」
「我說過我言出必行,是你不信罷了。」他往著她走進一間燈火通明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