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們商量的時候,你跟我說這是最快速最具爆炸性的方式,因此也最直接有效。」為什麼杜雋天的表現會產生如此差異?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實在弄不明白這男人的心態。
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讓自己去適應這種紙醉金迷、夜夜買醉的生活?她要有怎樣大的智慧才能周旋在那群男人中間,又不讓自己受到真正的傷害?
她盡了那麼大的努力,唯一支撐她的信念就是可以幫他度過危機,替他解決難題,然後得到他一絲贊美罷了。
可是現在,他非但沒有給她任何鼓勵和贊美,卻擺出指責的臉孔看著她。連羽喬忽然覺得委屈的低下頭去,眼眶里開始泛起閃爍的淚光。
「那時候是我思慮不周,我沒有考慮到凌世的聲譽。」他緊握雙拳,他知道連羽喬的行為全都是計劃性,因為如此才是最直接有效讓他的父母心生反感的方式!
但他卻為了不可知的原因而制止連羽喬的行為。就因為找不出具體原因,才讓他身體里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熾烈,這怒火除了針對連羽喬,更多的是為了自己莫名的焦躁而起。
「你從不是個思慮不周的人,而且還是攸關自己人生幸福的大事,你覺得這個理由可信嗎?」她露出倔強的表情,用力咬住雙唇。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有種被人揭穿的狼狽,這種狼狽又化作怒氣不斷高漲。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告訴你,為了讓我們的計劃成功,為了一年後可以順利離婚,這些都是必須的。」她忍住淚水,猛然抬起頭來直直望著他。
她就那麼想和他離婚?他的眼里飄過冷漠。
「我看妳是因為享受這樣的生活,才會堅持要用這樣的方式吧!」他的憤怒讓他口不擇言,繼而嘴角勾出冷酷的笑意。「可以和不同的男子來往,是件既刺激又興奮的事。」
他帶著嘲諷的話語讓她全身僵硬,寒氣從腳底竄上身,連羽喬努力的吞咽著唾沫,想要開口說話,頭腦卻呈現一片空白。
「即便妳喜歡這樣的生活,但也請妳顧及到杜家的面子,還有連家的聲譽。」他的眉心緊鎖。
「從今天起盡量都待在家里,不要再去過那種交際花似的生活。」
「交際花?!」她的聲音不斷顫抖。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怎麼說得出口?」憤怒在她胸口間徘徊,讓她臉色發白。
「你以為我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這還不是因為和你約定?」她顧不了太陽穴上的陣陣抽痛,驀地從床上跳起來,異常激動的望著他。
「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我必須要讓這個計劃成功,必須要讓他們討厭我,厭惡我,認為我根本就不配當杜家的兒媳婦,認為我的存在只會讓你蒙羞,讓整個凌世集團蒙羞!」
一股辛酸掠過心頭,她的聲音多了幾分激憤,淚水也開始不受控制的落下。
「你以為我願意過這樣的生活?願意出入聲色場所,願意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周旋嗎?交際花?沒錯,我就是過著交際花般的生活,可那都不是為了我自己,全都是為了你!」
「妳不需要這麼做。」他漠然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妳這麼做。既然妳不願意過這種生活,妳大可不必如此。」他的冷漠驀地將她整個人擊垮了,她全身不住顫栗,她做了這麼多,只得到他這樣冷酷的話語甚至厭惡?
「從今天起,離婚的事妳不必操心,我有我的打算和方式,妳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他握了握拳頭。「但是不要再給我和凌世集團惹任何麻煩。」
惹麻煩?她昂起頭,努力忍住委屈的淚水,忍到嘴唇發白、臉色發青,但她不能哭,絕不能在他面前哭!她猛地轉身,一把拉開衣櫃,開始將自己的衣服從衣櫃里拿了出來。
「妳在干什麼!」杜雋天一把按住她的手,雙眸里射出凌厲的光。
「干什麼?」兩行淚水終于還是沿著臉頰落下。
「既然我所做的一切,對你而言只是一連串的麻煩,那麼只要我離開就行了,何必要等一年後再離婚?現在就可以,這些日子的緋聞事件,一定已經令你的父母怒不可遏了,所以不如在他們開口前,我們自己解決掉這樁婚事好了……」
「我不允許!」他大怒的扣住她的肩膀,怒火中燒的雙眸和凜冽的表情都讓人不寒而栗。
杜雋天從未感覺如此憤怒,他甚至不去掩飾自己的怒火,忘記他一貫做人的原則,只想將怒氣整個宣泄出來,扣住她肩膀的手指已然嵌進她的身體里。「妳給我听清楚了,我不允許!」
「你不允許?」她不顧肩膀的疼痛,朝著他大聲喊著。「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結婚前你告訴我,計劃如果不成功,你就不會娶我,現在我按照你要求的去實施計劃,去和不同的男人周旋……」淚水不斷的涌出連羽喬的眼眶,無論她如何抿緊嘴唇、深深呼吸都無法遏止。
「你以為我願意嗎?你以為我想嗎?你去經歷那種聲色犬馬的日子試試。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做?我還不是為了遵守和你的約定,因為我們的協議。但你卻這樣侮蔑我,說我是交際花,說我喜歡和那些男人鬼混……」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她不想把自己的埋怨說出口,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這樣懦弱無助,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心里的悲傷有如泉水般涌出,讓她像個小女孩般大聲痛哭。明知她這樣的哭泣得不到任何人的安慰和呵護;從小時候起,她就明白,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既不會為她喚回爸爸,也不會為她喚回媽媽,更不可能喚來任何的關愛……
杜雋天忽然抱住她,連他自己都覺得驚愕的抱住了她。她的哭泣聲是那樣哀怨,她的話一句句打在他的心頭,讓他驀地額汗涔涔。他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明明她遵守了彼此之間的約定,他怎麼可以責備她,約束她?他分析不出自己的情緒,原本應該讓他感到高興的事卻引來心底這樣反感的情緒,到底是為了什麼?
既然無法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那麼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安慰她。起碼他應該安慰她,這個女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即便他心里再不滿,他也清楚的了解這一點。
而且她的眼淚的確觸動了他的心弦,他想要安慰她,想要止住她的淚水和哀傷,想要讓她顫抖的身軀恢復平靜……
「……雋天,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呀!只求你不要指責我,那會讓我心碎……」她靠在他的懷里,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卻是忽然得到依靠的放松。
她不想去思考他前後矛盾的行為和言語,不要再去回想他剛才的冷酷,她只要這樣靠著他就好,只要在他身邊,其它一切她都可以完全不在乎!
他到底要她怎麼做?這個問題何嘗不困擾自己?連杜雋天也無法掌握這情緒到底是什麼?
杜雋天微微松開對她的擁抱,他因為疑惑而變得更為深邃的雙眼緊緊瞅著她梨花帶雨的臉,他很想對她剖白自己的心情。卻發現頭腦里一片空白,一向機敏過人的杜雋天,在望著連羽喬淚眼婆娑的那一刻時腦筋一片空白。
他只看見她眼角的淚水和眼里的哀傷,那種哀傷究竟是為了什麼?
「羽喬。」他輕喚她的名字,手指擦過她的眼角,驀然的濕潤敲打著他三十幾年來不曾對任何人心動過的心,他緩緩俯下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