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神 第3頁

最後,砍下為首的男人首級,僅留一匹馬當活口,綁上對方的頭顱,要這有靈性的牲口循著原路走回原本該盡興而歸。最後卻僅能背著主子的首級狼狽逃回的處所。

殷弧波用最血腥的方式向隱藏在暗處的對手示威,手段殘酷,令人不寒而栗。

他佇立在淺灘上,任血水漫過腳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帶著一絲極冷的嚴酷氣息。仿佛在他心底,方才倒下的對手,就如同牲畜那般不足掛心。

在那身絳青色裝束下所包藏的一顆心,早就失去靈性,更不見仁慈,殘酷得可比邪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今,六神中的刈神已然出世,勢必掀得天朝天翻地覆、腥風血雨,才肯善罷甘休!

第二章

街市里,人煙雜沓,過客絡繹不絕,增添了龍藩鎮春季中的熱絡。

龍藩鎮,位在天朝北方的一個大鎮,此處雖位居偏僻,卻相當繁榮,甚至素有「長壽之鎮」的美稱,出了幾個年已過百的老翁,鎮民皆活得比天朝人還要長壽,令許多天朝人欽羨,甚至想一窺龍藩鎮里養生的秘訣。

殷孤波牽著坐騎走在龍藩鎮內,眉宇間那冷淡卻出色的臉龐,令擦肩而過的人都印象深刻。

他在街上駐足,望著往來的鎮民,那雙透亮的眼眸搜尋著可供歇腳的客棧。

冷不防地,他遭人撞上背脊,殷孤波擰起眉,回過身見到腳邊一道縴弱身影。他沒有伸出手,只是冷眼地見她狼狽地爬起身。

「抱歉,撞到大爺了。」居月邊說邊拍著衣裙,那張秀氣稚女敕的臉蛋漾著一抹笑容,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心神俱爽。

然而,對殷弧波來說,這笑臉盈盈的表情沒有牽動他任何情緒。他眯起眼,覺得那雙眼有些異于常人,卻也說不上哪兒古怪。

縱使她對上了自己的視線,殷孤波還是察覺不到她聚集的目光。

原來是個瞎子!他冷哼了一聲,後退一步,讓她離去。

「多謝這位爺兒。」居月朝他頷首,那滿臉笑意還是不減,從容地踏出步子。

殷孤波挑眉,她到底是真瞎還是證人?那腳步踩得分毫不差,直直地往他讓開的方向走去,可直比明眼人哪!

他曾耳聞過龍藩鎮的傳說,活得長壽也就算了,這鎮里的瞎子竟也與尋常人無異?他尾隨在她身後,倒想看看這女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居月走沒多遠,就察覺身後有人尾隨,可她不急也不慌,步子踩得緩慢,甚至還多逗留了些時候。

雖然自小兩眼失明,但卻也讓她擁有一些尋常人所沒有的本事。

縱使她看不見身後尾隨的人,但對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令她特別注意。

那個人感覺不像是要找自己的麻煩,但居月並不清楚他心中懷著的究竟是怎樣的主意,縱使她再怎麼心細,也沒有廣大的神通能得知對方的心意。

「這位大爺,要居月讓您先行嗎?」頓了下腳步,居月清楚後頭離自己幾步遠的男人也停了下來。

「你是真瞎還是假盲?」殷孤波挑眉,難道這女人天生有異能不成?

瞧她的身子骨,贏弱得不像是個練家子,光從那踩起來雖穩卻不扎實的步子,便可知是個普通女人。

「連別人絆我一腳都未能及時閃過,大爺說我是真瞎還是假盲?」居月轉過身去,那張清秀的臉龐如芙蓉出水,清秀得有如仙人下凡。

他伸出手在居月面前揮了揮,掌風輕得連她的青絲都拂不動。

「別揮了,是真的看不見。」她笑著說,早已見怪不怪。「沒人說盲子不能行動自如。」

「今日我也算開了眼界。」收回手,殷孤波那張面容,冷得如冬日的霜雪。

「听大爺的口音,是外地來的?」

居月沒有刻意想將對方的氣息探得如此仔細,若不是他手里微弱的血味還在,她也很難感受到對方刻意壓抑的殺氣。

殷孤波也不避諱,話說得直接。「初來乍到。」

「有機會就留在鎮里住上個幾天,這里會讓大爺上心的。」

她已經很久沒離開過龍藩鎮,一來被眼疾所困,二來則是鎮里的氣脈比外頭好,每回出鎮不久,她便會因為天朝紊亂的氣脈而覺得心煩。

如今,和樂的鎮里多了名來路不明的人,帶著一身淡薄血腥味,也不知是何時沾染上的,居月雖然感到憂心,卻也不動聲色,怕是自己杞人憂天。

「多謝。」殷孤波雖是道謝,但語氣平淡得像是根本沒有掛記在心。

居月眼盲心不盲,清楚他不過是應付自個兒,隨意客套一番。但她依舊掛著笑靨,朝他頷首過便想先行離開,腕子卻遭人一把握住。

「是居月姑娘吧?!」心急如焚的婦人沒等她回神便趕忙問道。

「是。」居月應了聲,婦人隨即跪倒在地。抱著襁褓中的嬰孩哭得淚如雨下。

「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殷孤波挑眉,難道一個瞎子還會看病不成?醫者看病的望、聞、問、切,她頭一項就做不到了,何來替人救命之說。

「大嬸,您快請起。」居月有點手足無措,兩手伸了半天,也攙不到人起來。

殷孤波冷眼看著婦人哭得呼天搶地,又見這位名為居月的姑娘雙手伸得老長也沒撈到什麼,便出手將婦人「拎」了起來。

「哭成這樣,你孩子是死了嗎?」

他這一句薄幸的話,讓婦人悲傷的淚水噙在眼眶里,不敢再落下。

居月怔愣了半晌,沒想到有人講話可以如此毫不修飾。「大嬸,救人如救火,咱們還是趕緊上醫堂。」「上馬吧!」殷孤波瞧了眼襁褓中的嬰孩,青白無血色的模樣,就連吐納的氣息都微弱得快要斷絕。

「謝大爺了……」居月話還沒說完,殷孤波已一把將她扛上馬背,連同孩子也一並抱在懷中翻身上馬,身手俐落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到哪?」他的話聲低沉,卻穩了婦人的心慌。

「秋平醫堂。」

「你隨後跟上。」殷孤波回頭向婦人簡單交代這句,便拉緊韁繩,在人潮熱絡的街市中,敏捷地策馬前行。

轉眼間,僅獨留原地卷起的煙塵……

「秋平醫堂」位處在龍藩鎮東北方的百壽街上,這條大街最持別之處,在于此街醫堂多,藥鋪子也多,吸引的人潮,自然也就屬臉色慘白、要死不活,八病九痛的病夫為多了。

尤其是秋平醫堂,在百壽街上排隊看診的人潮更是首屈一指。

十個病夫有八個指名得上這里瞧病,剩下兩個不是病得無藥可救,要不就是已經一腳踏進棺材里準備請仵作蓋棺。

此刻,已過晌午,醫堂外頭仍舊排了一圈可繞完街市的長排隊伍。

「居月大夫,你回來啦!」

‘笑二,替我拿金針來。」居月踏入醫堂就扯著輕軟的嗓子.雖有些急促,卻不失溫柔。

小眼楮的笑二見居月後面跟著一個高頭大馬的冷面男人,不知怎地,他顫抖了幾下,才回過神來應了聲,隨即像見鬼一樣狂奔至後頭準備。

居月自然是沒看見笑二那張慘白的面容,她逕自領著殷孤波入內,讓其他患者先在一旁等候,畢竟,她得在有限的時司里搶救這小娃的生命。

她伸手想要探小娃的鼻息,殷孤波隨即拉住她的腕子擱在小小的鼻頭前。「你先替我看看孩子的臉色有何不對?」

「兩眼底下發黑,印堂發青,唇瓣毫無血色。」即便一條寶貴的小生命隨時都有可能殞落,但殷孤波的話講來稀松平常,連側隱之心也未見分毫。

「笑二!東西備妥了沒有?」居月拎起裙擺轉到後頭,招呼殷孤波跟她進來。殷孤波在一旁坐著,看著她俐落地將金針插在那小小的身體上的幾個大穴位。先定氣脈,再穩脈象,時不時還輕聲地挨在女圭女圭耳邊說話,那聲調像棉絮般輕柔,這雖然不是他听過最好听的嗓子,但卻能讓人定下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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