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通融嗎?我可是你的第一位客人。」他語氣變軟的請求,想吃又想多帶幾份。
「不行。」她搖頭。
他掙扎了好一會兒後,決定道︰「給我兩份,現吃。」
因為是從未嘗過的滋味,他實在沒法子控制吃的,最後只好把妻兒往腦後拋,自私一回。
「好的,請用。」
用過的碟子周玉娘重新擦拭過,再鋪上翠綠的香椿葉子,放上女乃香椰子糕,更襯托出椰子糕的雪白誘人。
眾人見第一個客人吃得甚為陶醉的模樣,也有人想嘗試看看,便掏出銀子先買三份再說。
但是第一口在口中化開後,他們後悔了,後悔沒多帶幾個人來,一份五十文太劃算了,這簡直是人間美味,不亞于宮中御廚做的點心。
一個、兩個、三個……很快地,第一樣椰子糕賣完了,福哥兒收錢收得很開心,由一開始被動的僵笑,到後來他就有如歡快的小鳥,在客人間歡樂的穿梭,嘴甜地喊起阿哥、阿姊、大叔、大嬸……
而周玉娘也很歡喜,她擦碟子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不時面帶微笑,溫柔婉約的待客。
「再來這一樣叫椰汁紅豆凍,一樣是一百份,先付錢者先得……」她話剛揚起,就有銅板叮當響的往福哥兒的懷里塞。
比女乃香椰子糕更快,幾乎是秒殺,季薇才一眨眼,一百份就賣光了,手腳慢的還暗自飲恨。
「要帶走的?我幫你裝起來。」縴指一翻,季薇抽出一截鮮綠竹子,手一揚,竹管如天女散花般散成十二片小竹片,她將一片竹片墊在竹管內,然後將椰汁紅豆凍置于竹片上。
很令人驚奇的技藝,她左穿右梭的交錯,手巧的編好了竹燈籠式的提籃,提籃頂端有個手指勾住的竹環。
「哇!好漂亮……」發出驚嘆聲的是位姑娘。
「是呀!扁是這個燈籠也不只五十文。」另一位姑娘很欽羨。
躺在床上養傷的季薇很無聊,所以她讓弟弟砍了十來根一寸寬的竹子,削成一小截一小截,再一截一截的剖成細片。
編織並不難,她會打中國結,以大約的方式去編,她發現她編燈籠很拿手,兩、三下就編好一個,因此她靈機一動,就當成造型可愛的籃子方便讓人提著走,美觀又實用。
「咦!大……大姊?!」
听到有人喊大姊,這在教人如何提籃子的季薇微微一側頭,看見站在一群女孩子當中的季小元,她略微漠然的一點頭,隨即又轉過頭忙手邊的事,沒太在意她的出現。
「剩下最後一樣了,因為有點燙手,請各位不要擠,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品嘗得到,所以這一次不接受限量三份,這里有十個碗,一人一碗,每喝完一碗才盛下一碗,喝過的人不能再買……」
「怎麼這樣?!我等了很久……」
「就是嘛!一碗哪夠啊,還沒嘗到味道就沒了……」
抗議聲不斷,但是季薇一揭開鍋蓋,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是椰漿黑糯米,補血養氣的養生食品。」
「這不是煮爛的紅豆嗎?」沒搶到碗的夫人很不高興地說起酸話,一邊嫌棄一邊叫丫頭趕緊去搶。
椰漿黑糯米的鍋子底下燒著炭火,保持微熱的余溫,說是燙嘴,其實還好,溫溫熱熱的潤口又開胃。
不過吃過的碗要過水洗淨才能給下一個客人使用,季薇盛裝,福哥兒收錢,洗碗的周玉娘就有點左支右拙了,因為每一個客人站的位置不盡相同,她收了左手邊的碗,右手邊的碗便來不及收,還要彎坐在矮凳上洗碗,然後再起身把碗遞出,動作上就慢了。
吃不到的人本來就有怨言,再搶不到碗,那火氣就更大了,難免嘴上說兩句不中听的話,听得越急就越慌的周玉娘差點摔了碗。
驀地,一只小手接住滑落的碗。
「娘,我來幫你。」
「小元……」
「娘,你快點洗,我來收碗。」季小元低著頭,不敢看向朝她瞄了一眼的大姊,她作賊似的飛快地收走了一只碗。
「你那些小姊妹……」她擔心小女兒會被欺負。
「不用理她們,反正她們也沒對我多好。」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她看得一清二楚,三嬸娘也沒像她說的有多喜歡自己這個「女兒」,雖然三嬸娘給她買新衣服、做新鞋子,卻在她肚子痛的時候說她睡一覺就會好。
若是以前,娘會陪她睡,揉著她的小肚子哼著小曲哄她,給她說書上的故事,梳好看的小髻,喊她是娘的小心肝。
可是三嬸娘都不會這麼做,還在她靠近三嬸娘想撒嬌時,不耐煩的將她推開,嫌她靠得近會太熱。
「你喔,還是這麼不懂事,真拿你沒辦法。」周玉娘笑了笑的低下頭,又洗淨了一只雪白瓷碗。
不到一個時辰,用牛車載來的女乃香椰子糕、椰汁紅豆凍、椰漿黑糯米悉數賣完。
沒得買了,人群散去。
「大姊,我們賺了好多銀子……」原來他也可以幫忙賺錢,他長大了,是堂堂的男子漢。
「噓!我們沒賺錢,賠本了。」季薇故作長吁短嘆的搖著頭,一臉凝重,好像囊空如洗似的。
「啊!賠本?」福哥兒搔著腦門,十分不解哪里賠本了。
椰子一剖開,椰子水、椰女乃、椰漿都有了,他們一文錢也不用花,用完的椰子殼還可以劈了當柴燒,為什麼會沒賺錢呢!實在是想不通。
「犯傻了呀!埃哥兒,你大姊的意思是財不露白,我們幾個是老人、婦人、小孩的,人家硬是來搶,你娘、你大姊可是打不過人家。」紀老爹說著,銀子要藏著掖著,以防賊惦記。
有點想明白的福哥兒晃著腦袋。「娘,我們其實很窮,窮得連肉都吃不起,我好可憐哦!」
本來還以為他開竅了,可是那一句「我好可憐」讓所有人都噴笑了,果然還是傻乎乎的孩子。
「你不可憐,我才可憐,怎麼有個腦子里裝石頭的笨弟弟。」能裝箱打包丟到外層空間嗎?
「我才不笨,是大姊太能干了,我是靠你庇蔭的小蜉蝣,靠你養活才能長大。」他諂媚地涎著笑。
季薇笑著揉亂他的頭發。「長能耐了呀!油嘴滑舌的。」
看他們兩人笑鬧著好不親近,眼中流露著失落的季小元很羨慕,帶著幾分怯弱,囁嚅地喊了句,「……大姊。」
「你在本家過得好不好?」季薇看著血緣上的妹妹,內心有些復雜,她沒問季小元要不要跟他們回山溝村,因為她看得出季小元仍留戀本家給她的大小姐待遇。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
「嗯!三叔父和三嬸娘對我很好,我有吃飽、穿暖,就是想娘和大姊、福哥兒。」她不知道會這麼想,想得都哭了。
季薇敷衍的點頭,「過得好就好,我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照顧自己,求人不如求己,不是每一個人都應該理所當然的對你好,何謂遠近親疏你還是好好掂量吧!」
「好,大姊說的話我會記著的。」季小元很認真的點頭,小白兔似的無辜眼楮里淚光盈盈。
「別想太多,好好過日子。」一說完她就不曉得該說什麼,她對小蘿莉的觀感向來不佳。
「是,我……」季小元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麼又卻步。
「還有事?」季薇心里萬只草泥馬奔騰,不要給她小白花女配。
「那個……呃,大堂姊說了人家,六月十七日訂親。」
「喔,那很好呀!祝她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季家那些極品親戚她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和……謝家。」她雙目低垂,像做了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