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取黑色浪漫 第14頁

握上門把的動作瞬間停了一下,元易安沒有回頭,拉開門,在闔上之際,除了她黑色的身影隱沒之外,還有一個輕得幾乎沒重量的聲音,「哀,喜怒哀樂的哀。」

柳清徹盯著那扇門良久,才道︰「不,你叫元易安。」

這話是說給他自己听的,他覺得听到元易安用那種快要哭的聲音說出她的名諱時,他的情緒就平靜不了,這是為什麼?他不是該……該怎麼辦?他只想再次感受

她在他懷裏的感覺。

柳清徹笑了笑,吁口氣,心思一轉,她大概今晚就會來了吧!

第六章

一聲輕細的煞車聲,響在品逸在台北的住家外。

元易安一身夜行衣,盯著那幢日式的平房,黑眸深邃得讓人無法從裏頭窺出—絲她的心。

良久,她才取出一張繪著哭喪哀愁的面具戴上,下車,輕靈迅捷的躍上品逸家的圍牆,化做一道黑夜的風潛入屋內。

夜風略帶一絲濕氣的吹過庭院,拂至將雙拉門全數拉開,倚在門邊望著暗黑庭院的柳清徹身上。

他空乏的黑眸定在庭院的某一處,唇角微彎,起身入房,將門拉上,而隱於庭院中的黑影在門闔上的剎那間竄入,站在他身後。

柳清徹沒有一絲訝異,早料到她會跟進來的微笑著,「你來了。」他打開燈,盤坐在榻榻米上,望著她戴著面具的臉。

元易安冷騖的眯起眸子,手中不知何時已持著一把裝上滅音器的手槍,瞄準柳清徹。

他不逃不避,甚至不慌不忙的安坐在原地。

元易安氣息略微紊亂的深吸口氣,道︰「遺言。」

「遺言。」柳清徹重復。

她皺起眉頭,「我叫你說遺言。」

「我說了啊!」柳清徹「不明所以」的說。

「遺言。」元易安的眉皺得更緊,她不該為了遵行以往的慣例而給柳清徹說遺言的機會,這是自找麻煩。

他皺起眉頭,思忖了下,「啊,我懂了。」

懂什麼?元易安偏頭不解的望著他。

「你是要我跟你解釋遺言的定義對不對?別太稱贊我的英明,我會不好意思的。」柳清徹只差沒哈哈大笑幾聲來襯托他的「英明」,「好吧!既然你想听,我也只好說了,雖然我的國文常識不足,但是我會盡力解釋到你滿意的地步,所謂的遺言呢……」

「柳清徹。」她不耐煩的冷聲道,要他交代遺言,他跟她扯到哪兒去了?

「我都照你所說的做了,你要我說遺言,我就說遺言,你還要我怎麼樣?」他皮皮的問。

元易安抑住翻白眼和想亂槍打死他的沖動,提醒自己這間屋子不只有他一個人,據她拿到的資料顯示,這是區品逸的住處,所以應該還有區品逸在,柳清徹一個人就夠難應付,她不想再招惹到區品逸。

「徹。」柳清幽的聲音傳來,而她的身影倒映在門上,「還沒睡嗎?」

柳清徹和元易安同時望向門的方向,他忙答,「是啊。」

「你在跟誰說話?」柳清幽再問。

「哦,我在跟一個朋友講電話。」

「是嗎?」她听到的是對話,也就是徹的房裏有別人在,但他沒請她進去,基於禮貌及尊重,她不能貿然開門。

「嗯。」柳清徹知曉堂妹知道了些什麼,對她的尊重感到窩心。

「好吧,徹……」柳清幽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嗎?」柳清徹盯著元易安,她也盯著他。

「沒、沒事,晚安。」柳清幽似乎下了什麼決定般的說。

「晚安。」柳清徹回道。

但下一刻,柳清徹的房門和另一扇與另一間房相通的門同時被拉開,柳清幽和品逸各自站在門口,手裏各自持著手槍對準元易安,而元易安的手槍則是瞄準著柳清徹。

「放開徹。」品逸擰眉盯著元易安,要不是他從保全系統上看見有人潛入,徹現在已經魂飛魄散。

柳清幽原先只是想證實自己心中的疑惑,因為徹的聲音比平常多了一絲謹慎,少了一絲明朗,沒想到他竟然會讓個戴面具的家伙拿槍指著,而那張面具還哭喪著臉。

元易安頭一個念頭是她被柳清徹騙了,她不應相信他的話。

「卑鄙。」她瞪著緩站起身的柳清徹。

「相信我。」柳清徹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你觸動了保全系統。」他轉向品逸和柳清幽,「品逸,幽兒,把槍放下。」

「徹!」品逸和柳清幽同時叫。

「放下槍。」柳清徹堅持的望著他們夫婦倆。

品逸和柳清幽互望一眼,拗不過他的將槍收起,但仍是警戒的待在原地。

「你還要繼續嗎?」柳清徹凝視元易安,輕問。

元易安瞄眼品逸和柳清幽,收起槍,大剌剌的往外走去。

品逸見狀才要追上去,但被柳清徹喊住,「品逸,不要。」

停下腳步,品逸生氣的轉身,「你搞什麼鬼,依你的身手會連個殺手接近你也無所覺嗎?」

「品逸,先听徹怎麼說。」柳清幽要丈夫先冷靜下來,即使她也很不相信徹會遲頓到這種地步。

柳清徹看看品逸,再看看柳清幽,嘆口氣,明白自己逃不過,只得坦白,「我是故意讓她來殺我的。」

「什麼?!」夫妻倆很有默契的驚喊。

「搞什麼?」品逸不曉得徹竟厭世到故意讓殺手來殺他。

「你瘋了你!」柳清幽也忍不住出口。

柳清徹苦笑一聲,「或許我真的瘋了。」

「徹。」品逸警告柳清徹認真一點。

「我說的是實話。」柳清徹攤攤手,同樣認真的回道。

「你——」品逸藍眸中的怒火方熾,只差沒延燒至其他地方。

「徹,怎麼回事?」柳清幽難得強硬的問。

面對柳清幽,柳清徹的態度自然收斂,「她是殺手,要殺我,我給她機會殺,就是如此。」

「徹。」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必擔心。」柳清徹要他們放下心。

「是嗎?」品逸挑眉,依他看來,徹瘋了。

「別質疑我的話。」柳清徹正色道。

「你什麼時候隨和到人家要殺你,你也任人家殺?」品逸皮笑肉不笑的諷刺。

「我有目的的。」柳清徹無奈的說。

「什麼目的?」

「就是有目的。」他只肯透露到這兒為止。

「徹,沒必要拿自己的命來玩吧?」柳清幽拉住品逸,不贊同的說。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們放心。」柳清徹明白他們是關心他,但是,除此之外,他沒別的辦法可以接近元易安,不接近她,他如何能找出自己遺落的東西呢?

「你真的知道嗎?」品逸為柳清徹眸裹的堅決嘆口氣。

「是的。」柳清徹毫不遲疑的點頭。

兩夫妻對看,未久,同時嘆口氣,柳清徹听見這聲嘆息,滿意的露出笑容。

「要是死了的話,別怪我們沒有幫你。」晶逸的憂心隱在嘲諷連連的話語下。

「徹,我可不準你死掉。」柳清幽命令他要活著。

柳清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是,遵命。」品逸夫婦溢於言表的關懷讓他倍感溫暖。

他們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相偕離去。

柳清徹在他們走後,憶起剛剛那一幕,有那麼一下子,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他怕元易安就這麼死在品逸和幽兒的槍下。

柳清徹不想去探究這個更深層的意義,他吁口氣,離開屋子到分公司去撥通電話給柳清宏一,要父親替他查除了喜以外的怒、哀、樂的資料,尤其是哀的資料一定一定要齊全。

許久許久之後,柳清徹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馬路上移動的光亮,手裹夾著根煙,裊裊白煙環繞著他,辦公桌上攤開的傳真紙上,其中一頁是一個約莫五歲的小女孩,展露天真歡顏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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