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他會冒出這段話,安汶芝的神情有點錯愕,眼眶也突然紅了起來,但很快便教她掩飾住情緒,恢復冷淡的問︰「你是在諷刺我嗎?」對他來說,娶她只是個錯誤吧?
「不是的——」天,他現在說什麼都不對。範可書沮喪道︰「對不起。」
他在向她道歉?這又讓安汶芝再一次詫異了。
冀唯宸從來就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錯,還曾大言不慚的發表「茶壺與杯子」的言論,說男人就像茶壺,女人就是杯子,一個茶壺怎麼可能只配一個杯子?所以他的風流是正常的現象,要她欣然接受並且感到驕傲——因為自己的丈夫搶手,表示她的眼光好。
那些謬論在這段婚姻中,她不知道听過多少次了,連心都麻木了。
可是現在,他在干什麼?
道歉?
「你在打什麼主意,又想要搞什麼新花樣了嗎?」事情反常必有問題,她無法相信他的誠意。
看著她仿佛像只受過傷的貓兒般,全身充滿了對他的防備,範可書的心髒好像被人狠狠的抓住扭擰著。
懊死的冀唯宸,竟然讓一個甜美可人的純真女孩,變成渾身充滿尖刺的刺蝟,簡直就是個大混蛋!
到底要怎樣,她才能變回以往那個笑臉迎人,單純開朗的安汶芝呢?
若是當初他夠勇敢,敢將埋藏在心中的愛慕化為行動,積極追求她的話,說不定今天的她就不會遇人不淑,被冀唯宸折磨成如此了……
雖然知道說這些都是事後諸葛,但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愧疚。
等等——突然,範可書的腦中靈光一現,有個念頭在心中盤旋著。
說不定老天爺就是為了讓他彌補對安汶芝的虧欠,所以才會讓他的靈魂借著冀唯宸的rou體重新再活一次。
沒錯,一定是如此!
有了這個想法,範可書似乎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眼楮倏地發亮了起來,不再為這讓人混亂的狀況感到困擾。
「汶芝。」他的聲音充滿了急切,「你說對了,我心中的確在打個主意。」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絕對不會喜歡他的任何主意。
「不行,你一定要知道。」範可書直視著她,堅定的表示。
看著他直率認真的眼神,安汶芝不禁感到有點恍惚。這是冀唯宸會對她展露的神情嗎?她有多久沒看過他這種模樣了?
「你想說就說吧。」她撇開臉,不想讓自己回憶起從前他的好而更心痛。
「我不會離婚的。」他直截了當道。
「你——」她又氣又急的轉頭將視線射向他,懊惱的說︰「你為什麼抓著我不放?你大可跟我離婚,盡情的跟外頭的女人風花雪月又不用擔心觸法,這樣你開心我也開心,兩全其美。我不懂你為什麼始終不願意簽字?是為了折磨我嗎?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越講越激動,委屈的淚水開始在眸底打轉。
她的一字一句都揪得他的心好痛好痛,可惡的冀唯宸!範可書咬咬牙,舉起手狠狠摑了「自己」一巴掌。
那聲音清脆響亮,可想象力道多強勁,讓安汶芝錯愕的呆楞住。
「你——你干麼這樣?!」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完全不像她認識的冀唯宸。
那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他臉上,烙下了五個又紅又腫的指印,絕對不只是做做樣子。
「我錯了,對不起。」該死,還真是痛,更證明了他真的成為冀唯宸了。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她已經被傷透,心也早已經死了,「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簽字離婚吧。」
「不,我不會離婚的。」範可書想都不想就拒絕。
「你——」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拜托,讓我彌補你。」他目光炯炯,認真的看著她。
有瞬間,安汶芝的心跳竟然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幾乎要相信冀唯宸是真的想要悔改了,但是……「不,我堅持要離婚,其他什麼都不需要再說了。」她硬著心腸,冷淡的回復。
範可書失望的垂下臉,但很快又恢復精神的抬頭道︰「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隨便你,總之我已經決定了。」不想再听他講一些擾亂她內心的話語,安汶芝冷著臉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範可書輕嘆了聲。
看來,有場硬仗要打了。
第4章(1)
「唯宸,小心點。林嬸,少爺回來了。」冀母廖淑敏看著撐著拐杖走進家門的兒子,關心之情溢于言表,趕緊上前攙扶他。
「謝謝……媽。」範可書喊得異常不習慣,心頭有種酸酸的感覺。有多久他沒喊過「媽」了,想到早逝的母親,他眼楮泛起一層薄霧。
廖淑敏怔了怔,看了眼跟在兒子身後走進來的媳婦,有點受寵若驚。
這個被寵壞的任性兒子,什麼時候會對她說謝謝了?對他好是理所當然,不如他意,則動輒生氣怒罵,不悅發火,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後,是比較懂事了嗎?
「少爺,您愛喝的咖啡,我替您泡好了。」林嬸端著咖啡出來,恭敬的遞上。
「喔,謝謝你。」範可書一笑。這個中年婦人,應該就是剛剛冀唯宸他媽媽口中的林嬸了。
那個從來沒把佣人看在眼中的少爺,會跟她道謝?林嬸同樣一楞,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錯愕的看了眼夫人。
廖淑敏同樣又處在驚訝之中,連一旁的安汶芝都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對他的行為越來越模不著頭緒。
「你回來了?」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自家中二樓的樓梯口傳來。
「是啊,醫生說兒子恢復得很好,可以出院了。」廖淑敏朝丈夫迎了去,滿臉笑容。
「嗯。」冀寶仁點點頭,由著妻子攙扶到沙發前坐下。
「林嬸,快幫老爺倒茶來。」廖淑敏吩咐。
「我來吧。」安汶芝朝林嬸示意,轉身走向廚房。
看了看媳婦的身影,他突然眼神嚴厲的看向見子,「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哎呀,唯宸傷都還沒好,你就先不要說這些吧。」廖淑敏趕緊護著兒子。
「就是你把兒子寵成這樣無法無天,現在連外面女人的肚子都搞大了,看要怎麼收拾才好。」冀寶仁惱怒的瞪了眼妻子,又瞪向兒子吼道。
懊死的冀唯宸!這句話範可書不知道在心中罵過了幾百次。捅出了個這麼大的樓子,要他怎麼收尾呢?
「爸,您別生氣,我已跟唯宸說好,等他身體好點,我們就會把手續辦妥。」安汶芝端著熱茶走出來,輕輕放在公公面前的桌上。
「什麼手續?」他瞪圓了眼問。
低垂著頭,沉默了幾秒,她還是鼓起勇氣回答,「離婚。」
「什麼?!」冀寶仁大吼了聲。
「我們決定要離婚。」安汶芝堅定道。
她知道公婆一直反對他們離婚,除了疼惜她之外,當然還有冀家的面子問題,這個臉,他們冀家丟不起。
「汶芝,媽不是說過了,我們冀家永遠只有你這個媳婦嗎?你怎麼還說這種傻話?」廖淑敏上前握住媳婦的手,朝她搖搖頭。
「媽,對不起,可這是我能想出來最好的方式了。」她抱歉的說。
「我不準,外頭那個女人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冀寶仁大聲道。
「是啊是啊,說穿了,那個女人也只是貪圖冀家少女乃女乃位置罷了。這種女人我看多了,她肚里孩子的父親是誰還說不準呢,你不要被那女人給騙了。」廖淑敏不斷開導著媳婦。
「媽,那孩子是誰的不重要了。」重點是她不想再忍受這種貌合神離,老公外遇不斷卻還要對著外頭說謊,佯裝幸福的虛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