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每回來此總單獨一人,這次竟攜同一個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的姑娘前來。想必這位姑娘在爺兒的心里定佔著極重要的地位吧!
初楮被瞧得有些郝然,也有些微驚訝。「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她怯怯地問。
玄鈺一手攬過它的縴腰,輕輕笑道︰「他們原來就照料這屋子的人,就住在梅林附近。」
說罷,他將馬兒交給一名僕佣,然後朝其余人揮揮手,「去忙你們的吧!我和關姑娘要到梅林里走走。」
他們沿著屋外繞行,經過馬房來到了房子後院。
登時眼前一片波光瀏灘,初楮訝異地問︰「是湖?」
玄鈺搖搖頭,拉著她的手觸模清澈見底的水,「是溫泉!」
初楮贊嘆地膛大水眸,難怪山林間一片雲霧撩繞,原來那既非雲也非霧,而是地熱,她從來就沒見過溫泉,如今竟能親手觸模。著實教她興奮好奇。
「往後我會常常帶你來此,听說泡溫泉有益健康呢!」他淡笑。
初楮陡然明白它的用意,心中立刻漫起一股酸酸又甜甜的滋味,他的用心讓她感動,他讓她感受到自己有多麼受寵,但……除了真摯的情感,她根本無以回報他的深情厚愛,她曾立過誓,此生絕不為人侍妾︰這一點永難更改。
「謝謝貝勒爺的抬愛,但憐心仍是那句話,恐怕得辜負貝勒爺一番美意——」
玄鈺條地梧住她的小嘴,精亮的黑眸牢牢地盯住她,「別喊我貝勒爺,在梅林里我是玄鈺,兩你是關初楮,我既不是什麼貝勒爺,而你也不是紅樓春里的柳憐心。」
初楮被他這一番赤誠的話給震楞住,心神驀地一顫,只不過她不能也不敢妄想呵!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她如何能釋懷。
「你……這是何苦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青樓女子,怎能蒙你厚寵?」她避開他的凝視,幽幽地低語。
「我為你贖身!」他鏗鏘有力地宣告︰「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柳憐心,而是關初晴∣∣只屬于我一人所有的關初楮!」
初楮陡地一愕,抬起眼怔怔地望著他狂傲的眉眼,「然後呢?贖了我之後,你將如何安置我?」
玄鈺聞言渾身驀地僵凝。這問題始終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他不由得痛苦地開上眼。
他眉宇間深濃的憂郁,看得她好不心疼,她幾乎想要放棄自己的堅持,只求和他相依偎,但……她不能呵!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幽幽地開口︰「並非我對你無情,而是……我曾在我娘墳前立過誓,終生不為人侍妾,寧願與販夫走卒結為夫妻,也不願踏入王侯之家為妾。」
玄鈺緩緩睜開眼,無聲地探詢原由。
初楮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道出口︰「我的母親同我一樣,曾是青樓里有名的花魁,只賣藝不賣身。原本她只求能遇到一個知心人共結連理。做一對平凡夫妻,但……無奈地,事與願違……」
她哽咽地停頓了一下,眸光幽幽邀邀她飄向遠處,仿佛正陷入回憶的泥澤。
「京城里一位有權有勢的爺兒看上她,百般討好呵護,我娘因此深陷情網,不顧一切地跟了他,誰知……」她的嬌軀微微顫抖著,幾乎說不下去。
玄鈺心疼地摟住她,大手輕撫過她的背脊,藉以平息她滿腔的悲意。
「那位爺兒早已有了元配,我娘為了愛甘願屈身為妾。但爺兒的元配卻對我娘百般刁難……我娘生下我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後終致郁郁寡歡而辭世,臨終前,我爹甚至沒有膽量見她最後一面……」
話說至此,她早已淚流滿腮,哀哀切切的啜泣聲狠狠揪緊玄鈺的心.他心痛地緊擁住她。「別再說了!」他的額頭緊抵著她的,咬牙吐出的聲音飽含憤怒與痛苦,他從不知道她曾經歷過如此悲痛的歲月。
「娘死後浪多久,我便被大娘驅逐出府。」初楮仍哽咽著,仿佛忘了玄鈺的存按著,她忽然抬起頭來,瞪著一雙淚眼晰著他,「所以,你明白嗎?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要成為任何人的侍妾,你放了我吧!」她開始劇烈地掙扎,仿佛拼了性命般地用力。
「噓……」玄鈺牢牢擁抱著她,任她在他懷里啜泣發泄,溫暖的大掌不停地摩挲她單薄脆弱的身體,直至她漸漸平息下來,柔弱無骨她偎靠在他懷里。
「我不會讓你成為侍妾的,終此一生,你將是我玄鈺唯一的妻。」他的唇抵在她耳畔,呢喃著深情的的誓語。
初晴猛然一驚。微微推開他,晶亮的眸子惶亂地注視著他,「不,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堂堂一個貝勒爺如何能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
玄鈺轉而捧住她的臉。「看著我。我是認真的,縱使不能正式迎娶你為妻,我也絕不再娶妻納妾,在我心中,我已認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堅定有力的宜誓,一字一句深深嵌進初晴的心坎,教她神魂俱顫。
她顫魏魏地凝悌著他,終于明日,她的心真是徹底的淪陷了。這一生,他將是她終生的情纏、無悔的愛戀?她只能把握現在,什麼也不願多想,只要曾有這麼一段,人生又有何憾?柔膩的雙臂主動地滑向他頸子,依戀不舍地緊緊摟住,她情不自禁地怩喃著他的名字︰「玄鈺——」聲音輕得像是在嘆息,幽幽地融入柳絮飄飛、白茫茫的梅林中……一回到禮親王府,玄鈺旋即向自己的阿瑪——禮親王提起退婚之事。
「什麼?!你要退婚!?」大廳上,禮親王震怒地低吼,大掌猛然拍向桌案,震得案上的茶杯器皿乍然作響。
玄鈺毫不畏懼地娣視著父親,「阿瑪,我已經做了決定,此事的後果孩兒自然會承擔,還請阿瑪諒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禮親王氣得咬牙切齒,青筋暴露。「你是打算一意孤行,退了這樁親事是吧?」
玄鈺微一躬身,堅定地回答︰「恕核兒不孝,這婚事孩兒是退定了,我心意已決,只不過先向您老人家稟明。」
「好,好個心意已決。」禮親王顫魏魏地伸出食指直指向他,「你眼里還有我這個阿瑪嗎?寶明格格哪一點不好。竟得蒙受退婚的對待。這樣的羞辱,你教我如何面對頤親王?」
玄鈺的神態依然冷凝而堅定,「孩兒說過,後果孩兒當自行負責,我會前往頤親王府稟明實情,盡量取得他們的諒解,將傷害降至最低。」
「你倒是什麼都想好了嘛!」禮親王沒好氣地嗤哼道,「你要退婚總得有個理由。今天若不給我說個明白,我絕不會允許你做出這等傷害禮親王府、頤親王府兩家聲譽及和氣的荒謬事!」
玄鈺抬眼直視父親,坦白地道︰「孩兒已心有所屬,除了她,孩兒不願另娶妻室。」
「她是誰?」禮親王沉聲問道。
玄鈺頓時不語,現在還不是讓阿瑪知道的時候,眼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兩個月後他和寶明格格即將舉行的大婚典禮。
見他默然不語,禮親王驟然耐性全失,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個不肖子,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嗎?整個北京城早已傳開你迷戀紅樓春的花魁柳憐心之事,甚至不惜花費大筆銀兩包下她!」
「孩兒做事自有分寸。」玄鈺並不辯解,只是經描淡寫地帶過。
「分寸?你還有什麼分寸?」禮親王厲聲大吼。「你若喜歡她,收她為侍妾也就夠了,可你竟然為了她而想解除婚約,簡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