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妻啟事 第7頁

「很好,男人不風流花心就是同性戀,這是什麼謬論?那麼,頭一個該被懷疑的人該是你辜重鳴吧!」柏雅器冷然笑笑,「另一個解釋該不是謠傳我愛上了我的監護人,孫巧靈小姐吧?」

「只是謠傳嗎?」辜重鳴挑起一邊眉問他。

「當然是謠傳。」柏雅器用確定的語氣說︰「你別忘了,我們只差一點就要成為繼兄妹了。」

他大學畢業那年,鰥居數年的父親決定再婚,對象就是孫巧靈的母親,卻沒想到在結婚前一星期,雙雙死于旅游事故。孫巧靈因為沒有親友願意收養,柏雅器便義無反顧的當起她的監護人。

看他說得這樣有把握又堅決,辜重鳴也不為己甚,他不太願意使朋友難堪。

「既然如此,那你焦急什麼?」

「她忽然說要搬出去住,我焉能不心煩?」柏雅器有些憂心的說。

「她要和別的男人同居?」

「她敢?」柏雅器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忿怒的表情。「要是有男人不安好心眼,企圖佔巧靈的便宜,我會敲斷他全身每一根骨頭。」

「可憐的小妹子,等著當老處女吧!最後被送進博物館當古董。」辜重鳴不禁笑出聲。

柏雅器微笑起來。「不用你操心,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介紹幾位青年才俊傍巧靈認識,讓她從中挑選一位如意郎君。」

「我可以算上一份嗎?」辜重鳴故意笑得邪邪的。

「作你的春秋大夢?你想老牛吃女敕草?」說著還朝他瞪了瞪,眼楮里面露出一種警告的神色。「我可不在乎敲斷老朋友的賤骨頭。」

奔重鳴笑得更大聲,「我明白了,為什麼小妹子突然想搬出去自立?原來是家中有你這個暴君,生活在你的威權之下,教青春期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

柏雅器對他的挖苦一笑置之,只把眉毛聳了聳,以示自己不受人激將。

他們吃飽付完帳後,決定到樓下的中庭花園喝杯咖啡,順便聊些有的沒有的。這兩個男人每次聚餐,都很有默契的不談工作上的事。

中庭花園的噴水池,就是露天咖啡座。今天的天氣說得上是風和日麗,初夏時節仍不大熱。咖啡座已坐了八成滿,柏雅器看到一張小桌子仍空著,正欲招呼辜重鳴過去,卻突然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伯母嗎?旁邊跟著的是你妹妹吧?」

奔重鳴也看到了。「不會這麼巧吧?他們就約在這家飯店相親?」

「相親?以儂嗎?」柏雅器好奇的轉頭問他。

「不,是重德。」辜重鳴說完又勾起了嘴角的笑意。

「那個重德?」柏雅器的聲音帶著笑意,分明感覺荒謬。笑歸笑,兩名男士仍是很有風度的走到康淑貞一行人面前——這包括了程夫人和辜以儂、朱麗兒。

「嗨,柏雅器。」以儂活潑的向他打招呼。「好難得看到你,你最近好嗎?怎麼沒看見你的小妹子和你在一起?」

柏雅器苦笑,「怎麼每個人看到我,都在問我的小妹子呢?」

「不對嗎?我可沒忘記,在我出國之前,只要看到你柏雅器,旁邊必定跟著孫巧靈。對于那些愛慕你的女人而言,這實在是非常沉重的打擊。」以儂笑意可掬,並無諷刺之意。「這次回來見到二哥,我頭一件事情便是問他︰『柏雅器和他的小妹子仍舊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嗎?』對不對?二哥。我就是這樣問你——二哥?」以儂奇怪二哥並無回應,便轉頭看向他。

奔重鳴根本沒在看她,也沒听見她在喳呼些什麼,從頭到尾,他的眼晴只盯在一個人身上,那是朱麗兒。她雖然天生一副幽閑貞靜的風度,但也沒必要見了帥哥就忙著把自己藏起來,怪只怪辜以儂的身形不夠高大。

朱麗兒站在以儂背後,一動也不動,低頭凝視自己的鞋尖,比古代的大家閨秀更加中規中矩。只有她自個兒知道,她的心呀怦怦地在狂跳,她的腦袋也開始眩暈,渾身突然麻木了,她動彈不得、開口不得,只巴不得能立即從這世上消失了才好,偏偏只能呆站著任人打量,心里焦急,無奈已是身不由己。

奔重鳴一確定是她,立刻緊迫盯人︰「麗兒!你是朱麗兒,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你好嗎?麗兒,你看起來沒什麼改變,只是頭發長了……怎麼?你為何不敢抬頭看我?」他伸出右手,將她的下巴抬高。

兩人的目光終于相觸。她的心跳得更快而呼吸急促起來,臉上漫上一層淺淡的紅暈,眼里跳躍的是驚喜、慌亂、無奈和滿滿的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麼巧呢?他居然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之下?

「嗨!」她有氣無力的發出這一聲,好不容易的。

他微笑起來,將她從頭到腳掠過了一眼,停在她白里透出一抹嬌紅的臉上。他的目光變得軟柔地,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你就只會說這一句嗎?」

「你好。」她的心神緊繃而無措,有些神不守舍。

「很好,多了一個字,再來呢?」辜重鳴更往前靠了一步。

「呃,再見。」麗兒猝然轉過身,以異于平常的快速腳步從他身旁走開,目標直奔飯店大門。她想,大庭廣眾之下,他應該會很有風度的讓她走吧!

奔重鳴有一瞬間的錯愕,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這樣的逃開。「麗兒,你站住!」他提高聲音,腳步隨之移動。

听到他這一句,她嚇得回頭一望,哇!他追來了!她不得已只好用跑的,一種悚然的懼意流過她全身,讓她的雙腳有些發顫起來。她不懂自己在怕什麼,當年負心的人是他,狠心一走了之的人也是他,憑什麼在過了長長的十六年之後,又對她麗兒長、麗兒短的?但她就是緊張,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面對他,也不願意再面對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唉,她無暇多思了,腳步加快,活像後面跟著的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魔鬼。

「麗兒,你不要跑——」辜重鳴緊跟在她身後,高聲喊著她。

你不要追來,我自然不跑!她心里這樣狂喊看。不過,沒關系,飯店大門已在望了,一旦跑出去跳上計程車,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但她顯然忘了,辜重鳴人高腿長,他不願在飯店里太過于引人側目,但一旦追出了飯店大門,不等朱麗兒有機會招來計程車,旋即捉住她的臂膀,強使她轉身來面對他。他厲聲責問︰「你為什麼看到我就跑?」

麗兒止住呼吸,一副被嚇傻的模樣。「我不知道,我很抱歉。」她喃喃道,知道自己此時的蠢相一定丑斃了,但她就是表現不出瀟灑的風度。

天哪!就讓她化為一股蒸氣馬上消失吧!要不然,挖個地洞將她掩埋起來也可!就是別教她繼續在他面前丟人現眼。

他筆下的女主角何其瀟灑,與舊情人重逢,是有那麼一剎那的錯愕,但隨即撫平情緒,輕松自如的閑話家常,互道別來無羔,互許別後多珍重。從此,不再有糾纏,牽扯。多好!怎麼事到臨頭,她卻學不來呢?還是她筆下的女主角,只是她的理想化身?

盡避,她活似掉了三魂七魄般的忘神,但她依然可以看清昂然佇立在她跟前的辜重鳴。他瞳孔里的專注依舊,宛如他不曾消失掉這長長的十六年,他的眼、他的唇角,一樣漾出自信又自負的笑容。

就像電光石火般,記憶里那張年少的俊臉。跟眼前這張精明、冷靜、成熟又世故的俊顏迅速重疊。意識迷蒙間,她不自覺地用手按住胸口,仿佛有人要捏碎她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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