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戀千年 第26頁

顏如玉即使心中滿懷不舍之情,也只能螓首低垂地怔忡著,無法再說出任何挽留的一言語……

丙真是情緣難了。

天靈蓋的開啟,連續了前世的記憶,也解開一直以來費解的情謎,

此刻,白玉瑕的思緒極度混亂。四個名字,同一情緣,牽牽繞繞。理清前因後果,卻陷入了一片更深的情感迷霧中。她不僅發覺自己從小謗深蒂固的信念拘泥得可笑,甚至對自己油然而生的情感感到失落、沮喪!

原來,她白玉瑕的生命只是孫弄月生命的延續;只因要成全他一千多年的追尋,所以她必須以相對的心境迎接他?而他對她的情有獨鐘,也是基于她是孫弄月的重生,才有幸獨得他的青睞?若非如此,是否她早該命喪于龐家五兄弟的手里,而不是蒙他所救?再說,她和孫弄月性格迥異,她的前世和鄭子禹若能終成眷屬,這輩子,她和他就不可能有邂逅的機會,更不會有所交集;即使相遇,都只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這麼說吧!撼動他心靈的女人,不是她白王瑕,而是嬌俏可人的孫弄月,只因為他無法得償所愛,所以才不顧一切地追尋到今生,一續未了的情緣!

這——就是事實4使殘酷,即使傷人,她都必須接受。她,只是一個女子的替代品!

遍咎起來,她的心動,就是換來這樣的答案。能算是嫉妒嗎?是的,她的確嫉妒,即使孫弄月是她的前身,她仍是嫉妒。

情愛,是最絆人心的東西,女人尤甚。如今,她也墜入這不可避免的枷鎖中了,清心寡欲的世界似乎己變得遙遠,任靈魂無所依戀的飄蕩更足無望的希冀,陷落就是陷落了,想自拔?難……

「看來,我解除你多年來的疑惑,卻又令你產生不同的掙扎。」山叟老人突然出現在白玉瑕身後,仿佛洞悉一切的語吻道︰「早料到你們小兩口還有得磨,唉!真是痴男怨女啊……

「我不懂——為何他的外表沒有絲亳的改變?」白玉瑕望著山叟老人,提出第一個問題︰「我不再是孫弄月了,我就是我,一個屬于白玉瑕的軀體,完完全全的,絕對沒有絲毫孫弄月的影子摻雜。我奇怪的是,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的差異——」

「你說你不是孫弄月,但你們的靈魂和本質是相同的,所以我那個傻徒兒才會找到你。至于他的外貌沒有改變的來龍去脈,你自個兒去問他吧!」山叟老人露出神秘的笑容,莫測高深地回望她。

白玉瑕沒有搭腔,氣氛頓時一片靜默。

「想不想听听鉅龍城最後的結局?」山叟老人興味盎然的提議。

「我想它總是逃不出破敗的命運吧!經歷數次的改朝換代,鉅龍城照理是不存在了。」白玉瑕理智地道出見解。「你爭我奪,仍是逃不出生死的命運安排,世事不過如此,我又何必問結局究竟如何,豈不多余!」

「你真不好奇孫定山的結局?他總是你爹,你沒有興趣知道?」山叟老人此刻笑得天真爛漫,像個孩子似的。

「許多悲劇是固執造就而成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他並非善終。」白玉瑕也不諱言。

「聰敏的姑娘!」山叟老人贊賞的笑容。「孺子可教,好!太好了!」

「我不明白,老前輩既為修道之人,為何會任你的弟子沾惹塵世間的情感?我以為無欲無求才是修道者的最一高境界,可是老前輩您並沒有給我這種感覺。」

「沒有什麼事是絕對是,是你太拘泥為行為設限,其實,得道之人反而是自由之身,總有一天你會了解這種感受。」山叟老人輕撫著花白的眉須,緩緩地開口︰「還是沒想通嗎?他現在大概人已經在魏州了。在龐天那兒找不著你,又算不出所以然來,我想他現在心里一定七上八下!」恢復慣有的神色。「有趣!真有趣!」老人笑得開懷。

白玉瑕已漸習慣山叟老人孩童般的心性,不再有所質疑,只是靜靜地望著對方,等待下文。

「你原本的目的地是涼州吧?」

「你知道?」白玉瑕不免吃驚。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山叟老人滿意她的反應。

又是一個來歷不凡的奇人異士!白玉瑕心中暗忖。

「老前輩,你認為我鑽牛角尖嗎?」她沉吟了一會兒︰「也許我和孫弄月的本質和靈魂相同,但我是我、她是她,我認為——他的真心只針對孫弄月,至于我,充其量是替身罷了。」不知為何,她感到心中涼颼颼的,有些空泛。「記憶中,我能感受到他對孫弄月的強烈情感,強烈到令人想落淚,我真的體會得出。可是我到底不是她,我沒有那種為了伴侶而毅然決然拋諸一切的熱情,現沒有源源不絕的柔情萬種,坦白說,我追求理智平靜的生活,重視自由自我的人生,絕沒有孫弄月的浪漫情愫,更沒有她愛憎分明的性格,所以……」

「所以,這就是你心中最大的癥結所在。」山叟老人接口道。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這樣的感覺很陌生,對我而言,我需要時間來適應它。」她的神情有著明顯的寥落失意。

「別想太多,正視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老人諒解的目光似是鼓勵她。「他會找到你的,很快!拖了一千多年,是該有個結果的時候了。」

「一千多年……」白玉瑕思忖著數字背後的真相。

「你會讓他失望嗎?」有些故意,有些捉弄人的口氣,山叟老人問道。

白玉瑕注意到了,面色迅速一整,她反問︰「不是沒有你不知道的事?」眉目之間,透出了幾許玩味。

「答得好!」老人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去吧!到了涼州,你會得到你要的答案!」

白玉瑕沒再接腔,陷入完全自我的思緒空間里。

半晌,當她回神後,才發現山叟老人不知何時離開了她的知覺範圍︰「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十章

白玉瑕自進入涼州,見城內除了軍隊之外,還是軍隊。所有的男丁大多編入部隊,一些沒用的老弱婦孺則全都被移到城外人事農耕,或在水草地帶從事放牧工作。

涼州土壤肥沃,農產物多,出城便是一片美麗的耕地,不愧號稱河西第一谷倉,而附近所產的馬,更是天下第一良種,所謂‘涼州名駒為天下之饒’是人駒知的古來名馬產地。

一路穿越荒涼沙漠來到綠油油之地,心境上多少是有些舒緩而適意的。她並不急著尋找答案,只是順著在蒼涼之中綠意盎然的涼州,襯著自己寥落的心情,感受短暫的怡然自得,即使寂寞,也是一種耐人尋味的寂寞,更是一種形而上的孤單。

從商末到唐朝,有一千多年的時間。是怎樣的情感,能夠延續不變質?是怎樣的性格,能固執到經得起漫長時間的考驗而不被吞噬?

人之所以奧妙難懂,的確其來有自!

不懂啊!以她如此淡漠的性情,如何承受他濃烈的深情?

或許,就某種程度而言,她對他負了心。

抽絲剝繭後的檢視,無論是無心或有意,她都必須承認,因為自己違心的逃避,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深執不悔的心。

算起來,她也是個殘忍的女人,傷人又傷己!

想起山叟老人的戲言,白玉瑕心頭又是一怔。

鄭遠祈真的會到涼州來找她?

白玉瑕心念一轉,突然覺得沒有把握。坦白說,她雖然在意他對孫弄月的深情,但要她放棄他,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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