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戀千年 第27頁

這也是她心中一直矛盾的情緒。

真是好難!

一望無際的平原,處處耕耘得井然有序,平原到處都可看到漸漸萌芽的樹木挺立著。白玉瑕面對這個無垠的景致,似乎已暫時撫平她胸口郁悶的窒息感。

吁了一口氣,她不願再深想,只凝望眼前遼闊的一切,感受靈魂飄蕩在塵世間的渺小和無知,告訴自己介懷太甚,只是愚昧自己,徒勞傷神罷了。

無論是否能再見到他,她都必須調整自己的心境。她也許內心有些執著,但絕不會在行為上表現出來;動心與不動心之間既然已有取舍,縱使交心,她也不能表現得反常熱烈,那不像她——慣于淡漠無情的白玉瑕!

想起自己胸口上那塊巴掌大小的紅色胎記,白玉瑕心神不禁恍惚。

孫弄月的確是一個值得鄭子禹傾其所有去呵愛的女子,她擁有對愛義無反顧的決心及勇氣,

但她明白,即使自己和孫弄月是同一靈魂,可是在人格特質上,她和孫弄月完全迥異,所以她絕不是鄭遠祈等待尋覓的命定佳人,合該她是孤單孑然之身。

平原上卷起一陣強勁的風,襯著耳邊呼呼的風聲,白玉瑕听到細微穩沉的聲音漸行漸近。她緩緩地旋身,見到熟悉的頎長身影在不遠處止步,並感受到對方的灼灼目光,即使他戴著黃色箬笠,遮去了大半面孔,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來者。

她望著他,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動,仿佛回到初遇的時空。很快的,她主動打破沉默——

「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能見到你!」白玉瑕坦言她的驚訝。

「你忘了,我向你保證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事實上,我認為我們分開太久了。」鄭遠祈聲音中有著明顯的笑意。

白玉瑕看不清他箬笠下的面容,只是納悶他高深莫測的保持距離動機何在。

她靜默著,等他開口。

鄭遠祈明白她的疑惑,走近她,並順手摘下箬笠。

「你——」白玉瑕震驚地望著他,不敢置信地端詳著眼前焦黑了半邊的殘敗臉孔。

鄭遠祈肅穆了神情,細細地觀察她的反應。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

「發生了什麼事?乍見他的傷殘,她完全忘卻武裝心防,憂傷明顯可見。

「告訴我,你的難過是因為我變得丑陋猙獰的臉孔嗎?」很故意的。他希望這幻化之像窺見她的真心意!

「當然。」白玉瑕很刻意地表現出自己言語上的冷漠,但她不自覺的靠近,卻泄露了關心之情。

鄭遠祈看在眼里,沒有點破,心中難以自控地飛揚起來。

「我只是好奇,憑你的修為,要傷你至此談何容易?」她頓了頓,刻意表現冷淡道︰「我只是問問,沒別的意思!」沒料到這是他的試探,她對他的傷勢毫無疑心。

「無所謂,反正我這張臉惹桃花,毀了倒好,少惹是非!」他有意無意地問︰「你嫌難看?」

白玉瑕心思混沌,沒多深想,只當是怕她會心生嫌棄的憂慮。她墨黑的瞳仁定定鎖住他,柔緩了語吻︰「難看與否是其次,你人沒事才最重要。」的確,她不覺他難看,只是心痛他發生意外。

「但,你似乎不希望再見到我?」這才是正式的開場白。他不懂她刻意疏遠所為哪椿。

「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是誰?」她的雙眸中泛著憂傷。不願拐彎抹角,單刀直人地問。

鄭遠祈瞬間明白她已洞悉一切,心中忐忑果真其來有自。「你見過師父他老人家了?」他幾乎肯定的語氣。

「他打開我的記憶。」重申問︰「你還沒回答我!」

「我是鄭遠祈,也是鄭子禹。」他只能這麼答。

「這麼說來,你——」她無法再想像下去。

「我已有千歲之齡,這就是事實!」鄭遠祈不再有所隱瞞,坦言不諱。

「經過了千年歲月的洗禮後,我認為,你要找的人不是我!」白玉瑕話一出口,才知自己有多在乎他。

鄭遠祈至懷中掏出一只白玉項墜。

「我不需要它,因為我絕不再離開你,拿回去吧!」他想要消滅她的不安。

瞪著他手中的白玉墜子,她拍開他的手。

「你不懂嗎?我不冉是孫弄月了。我就是我,我沒有孫弄月的任何一絲影子,我是白玉瑕,不是她!」

「我也不再是鄭子禹了。不必拘泥在這名字之爭,自始至終,我不曾改變心意,如你不會因為我外在的改變而嫌棄我!」鄭遠祈因為太在意她的感受反而弄得更擰。「這就夠了不是嗎?」一個探手,他將她摟進懷中。

「我認為不夠!」沒有掙扎,她盯著圈住自己的臂彎,談談地回答。

發現她偏執的意念堅定,他不再辯駁,有些泄氣的,他挫敗地問︰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彼此再分開一段時日冷靜一下,好適應對方的存在,甚至是橫跨在我們之間遙遠歲月的存在?」他的口氣有些無力。

白玉瑕輕嘆著︰「或許是吧!」

「我認為沒必要!」他專制的語調,擺明絕不妥協。

「沒必要?」向來自詡的冷靜,在此刻瞬間瓦解。

「對。」他蠻橫起來,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真的不明白,她在了解事實前因後果之後,為何仍選擇離開他?她並不是對他無情,但她就是拒絕他的守候,這是他最傷心的地方,也是最痛恨的問題所在!

白玉瑕心思一片紊亂,防衛性的口不擇言道︰

「我原本就沒有期望你會這麼快出現在我面前,尤其在我尚未做好心理準備之前。這也就算了!偏偏你人一來,就開始霸道地主宰所有的一切,由不得我作選擇,這算什麼?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說過我不是孫弄月,你也休想要我變得像她一樣q天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是白玉瑕,無論我的前身是誰,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你的全心全意!若你還認為我和孫弄月沒有差別,那就別再跟著我,也收回你放在我身上的迷戀!你的承諾,我要不起!」

「迷戀?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會到涼州?」他咄咄逼問著,氣氛頓有劍拔弩張之勢。

「也許,是我來錯了。」她的回答有些負氣意味。

「別誤解我話中的意思,玉瑕。」鄭遠祈連連哀嘆,大有百口莫辯之冤︰「我以為你到涼州與我相會,該是確定自己的心意後所做的決定才對。」

「算是堵回我的話嗎?」白玉瑕惱了。

「冤枉啊!玉瑕。」鄭遠祈深感大事不妙。

「少來這一套,你用不著在我面前裝可憐!」她冷哼,逕自踱開。

「玉瑕,你听我說——」

「夠了!你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算我求你好嗎?」白玉瑕心煩地揮揮手,收拾起脆弱的心緒,匆匆逃離鄭遠祈的視線範圍……

「說你笨,還真是一點都沒有冤枉你!」山叟老人倏然出現在鄭遠祈身後,彷佛看不下去的揶揄口氣道。

鄭遠祈緩緩轉身,沒有吃驚,只能以無可奈何的神情抱怨︰「師父,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早就贏得她的芳心了。」對于山叟老人那孩童般愛惡作劇的行徑,他早已見怪不怪。

「我多管閑事?若不是你這塊大木頭沒本事,我才懶得插手管呢!」山叟老人嗤之以鼻︰「若想抱得美人歸,以你的笨方法,依我看,還有得拖呢!」

鄭遠祈臉上寫滿不耐煩,一副沒心情打哈哈的模樣,他直覺地想走人,不願在此處和山叟老人閑耗瞎扯。

「怎麼?有了愛人就罔顧師徒之情,嫌我嗦煩人?」」老人搖搖頭,一陣世態炎涼的不勝唏噓︰「唉,我這老頭子畢竟比不上冷艷過人的紅顏知己,照顧你千余年,換了個沒人理的下得,真是淒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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