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拂過,兩旁小園葉綠花香,粉蝶飛舞翩翩,孟夏風情無限好,喬卦天額上卻是驀地突起一條青筋,一旁的伙計則一臉目瞪口呆。
「明珠打的?」他的聲音,幾乎是自牙縫里逼出來的。
「當然不是!」老張連忙否認。「都怪那卓家公子欺人太甚,栽贓小姐就算了,竟還帶了一批護院到官衙里挑釁,非要縣太爺當場傍個交代,小姐一時氣不過又給了他一頓教訓,誰知混亂中,那些護院卻失手打傷了縣太爺。」
喬卦天緊緊握拳,額上登時又冒出兩條青筋。
一旁的兩人見他面色不對,當下不敢再多說什麼,卻忍不住必心起喬明珠,于是私下竊竊私語。
「小姐沒受傷吧?」伙計問。
「怎麼可能,那卓家護院人雖多,卻沒一個是小姐的對手。」老張揚唇一笑,忒是驕傲的挺起胸膛。
伙計也驕傲的笑了。「不愧是咱們一手教出來的好小姐。」
「可不是。」
兩人雖然是低聲交談,可一字一句卻沒逃過喬卦天的耳力,只見他渾身輻射出刺骨寒氣,狠狠朝兩人掃去一眼,兩人登時連眼都不敢眨。
在街上胡鬧就算了,這下竟然又在官衙中惹出風波,縣太爺握住這把柄便能理所當然將明珠關起來……
就在喬卦天閉眼琢磨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時,長廊另一端又忽然跑來另一抹人影。
「頭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老張和伙計見他一臉驚慌,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心里頭不由得都是一跳,不待來人喘上口氣,連忙就問︰「是不是縣太爺傷勢過重,死了?」
「不是。」對方迅速搖頭。
兩人相視一眼,沒有松口氣,臉色反倒更糟了。
「那是小姐失手,把卓家公子給打死了?」小姐疾惡如仇、身手極好,那卓家公子無惡不作又忒下流無恥,難保不會出人命。
「也不是。」來人還是搖頭。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急壞了,就連喬卦天的臉色也由鐵青轉為沉黑,冷厲出聲命令。
「把話說清楚!」
「是……是……是京城八方鏢局的副鏢頭,他……他說是要來……要來……」來人揪著胸口,明明沒喘氣,卻慌亂得無法將話說全。
喬卦天全身緊繃,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喉頭,就怕女兒神通廣大到把禍從揚州惹到京城里去。
八方鏢局乃是中原第一大鏢局,幾乎各地皆有分號,總鏢頭蔚傲鷹更是叱吒風雲的武林人物,地位崇高,就連當今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副鏢頭蔚超恆則是他的獨子,不但承襲蔚家精湛武學,甚至青出于藍,縱橫黑白兩道,多謀善斷,自十五歲押鏢至今從未失敗,年輕有為,人稱京城第一鏢師。
這樣的人物竟會自京城來到揚州,上門找明珠?
「八方鏢局的副鏢頭帶了好多口木箱子……」那人深吸好幾口氣,好不容易終于鼓足氣力,這才將話給清清楚楚說了出來。「那副鏢頭說了,他要上門提親!」
轟!
來人的話語宛如旱地驚雷,瞬間劈得所有人狠狠一愣。
只見長廊上一片死寂,喬卦天目瞪口呆得無法反應,一旁的兩個人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瞬間抬頭朝天一望,就怕天真的要塌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好半晌,喬卦天才終于又擠出聲音。
「八方鏢局的副鏢頭帶了好多口木箱子,說了要上門提親。」來人迅速將話重復,接著卻揪著胸口,臉色蒼白的補上但書。「可客棧里的客人卻硬是多嘴,說小姐被官府捉走了,他听見消息就讓人擱下木箱子迅速走了,該不是被嚇跑了吧?」
「什麼?!」喬卦天全身又是一震,臉色登時也白了。
「真是沒用的男人,你派人去追了嗎?」老張和伙計急得差點跳腳。
「當然派了,你們說那八方鏢局的副鏢頭,該不是找錯人家了吧?」他之所以會如此慌張,不是因為忽然有人上門提親,而是提親的人跑了啊!
「這種事豈能找錯,就算真的找錯也不許他反悔。」兩人罵歸罵,卻不容許蔚超恆臨陣月兌逃,畢竟二十三年來他可是頭一個上門提親的男人,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鏢師,事關小姐未來幸福,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他。
「馬上派出客棧里身手最好的人……」喬卦天也開口打破沉默,氣勢磅礡的出聲命令。「無論如何都要把蔚副鏢頭給找回來,我要與他好好長談!」
二十三年來他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有人上門提親,無論這門婚事成不成,總要把人找回來問個清楚。
「是!」
第1章(2)
砰!
夜幕低垂,喬家客棧西方一間廂房本是一片寧靜,誰知門板卻忽然被人自外頭一腳踹開,瞬間撞上兩邊硬牆,發出駭人巨響,其中一扇門板甚至撞上牆後就斜垮壞了,可見來人力大無窮,更是來者不善。
里頭的三名奴僕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自板凳上跳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闖入,其中身穿白衣的奴僕就忽然被人揪住衣領,一個眨眼,眼前驀地出現一張女子俏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蔚超恆求親的喬明珠。
只見她殺氣騰騰地揪著男人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質問。「你就是那個姓蔚的?」
「我、我、我……」被揪住衣領的奴僕驚魂不定,只覺得衣領緊得難以呼吸,尤其喬明珠臉上的表情,更是嚇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就是你說想娶我的?」她眯眼再次質問,將衣領揪得更緊,仿佛他要是敢說出一個是字,就會當場將他擊斃。
「這、這、這……」奴僕察覺到性命受到威脅,嚇得直想搖頭,無奈卻礙于衣領被緊緊揪住而動彈不得,整張臉都嚇白了。
「說啊!」她加大音量,另一只小手早已化為手刀,高舉在他的額前。
一旁僥幸沒被捉住的兩名奴僕見狀,驚得連忙出聲解釋。「喬姑娘,誤會啊!誤會啊!咱們家少爺不住這兒,他住的是隔壁廂房。」縱然沒見過喬明珠,兩人卻從她的質問,迅速判斷出她的身份。
喬明珠一愣,發現說話的兩人看起來三十好幾,一身奴僕裝扮,眼前的男人雖然一身白衣,卻不像是個鏢師。
今日她在官府里闖禍被關到地牢時,听說是八方鏢局副鏢頭出面說情,縣太爺才網開一面釋她出來,當時爹爹叔伯們適巧也趕到官府,一群人圍著那姓蔚的副鏢頭直道謝,她擔心挨罵,便趁隙自官府里溜了出去,匆忙間只瞧見那男人身穿一襲白袍,身形高大。
本以為待爹過了氣頭再回客棧,懲罰應該會減去一半,誰知道爹卻天外飛來一筆,說那姓蔚的男人原是來提親的,而他已經答應--
答應?!
她可是連頭都沒點,甚至連那姓蔚的男人都沒見過一面!
無端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她和那男人素昧平生,他卻莫名其妙大老遠自京城跑到揚州提親,其心更是可議,她自然不肯答應,只是沒想到爹心意已決,無論她怎麼抗議都沒用,不得已她只好過來與他「溝通溝通」,好好弄清楚他究竟想耍什麼把戲。
「他不是姓蔚的?那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她氣急敗壞松開那人衣領,瞪著結結巴巴的兩人。
為了阻止她亂來,爹特意罰她閉門思過,三令五申不許她「亂跑」,還派了幾個叔伯在她房門四周盯梢,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掩過那些叔伯的耳目潛到這里,要是發現她不在房里,爹一定馬上就會來捉她,她可沒有太多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