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騙你,九年前我們確實是見過面。」他試著提醒她。
她孤疑眯眼,盯著他不像是在說謊的表情,左思右想,總算推敲出一個可能。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沒錯沒錯,他八成是將她誤認成他人了。
「我不會認錯。」他篤定搖頭。
「那你是記錯人了?」這世上叫做喬明珠的,可不只她一個吧。
「我也不會記錯。」他還是搖頭。
她皺眉,沒耐性的做出結論。
「哼,那一定就是你腦袋有問題啦!」她喊得斬打截鐵,怎麼想都覺得一定是這樣。畢競她對他壓根兒沒半點印象,他卻堅持他們彼此認識,自然是他的腦袋出了問題。
面對她的結論,他沒有開口辮解,只是若有所思、目光賠然的凝視著她。
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令他心動的女孩子,為了迎娶她,他信守承諾耐心等著她長大,從來不曾放棄尋找她,她卻違關于他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但是這怎麼可能?那承諾是他們彼此親口允諾的,他們相互扶持逃避追殺,一起躲在樹里替彼此療傷,即使過了九年,即使她忘了他,也不該連一絲印象都沒有,這其中絕對藏著什麼原因--
他相信她,卻止不住心情沉重。
三個月來的期盼喜悅逐漸消餌,他又嘆了口氣,終于松開她的雙手,思考著該怎麼化開她的敵意,才能與她對談好厘清一切,但他泣意到她沒有馬上逃離,依舊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強悍的與他大眼瞪小眼,他微微一笑,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到她左臉上的傷疤。
大而化之、正義勇敢、直來直往……
當年相遇時他就是喜歡她這樣的性子,才會親口仃下她這個新娘子,九年後再見面,她性子依然不變,他不知有多開心。
當年與她相遇對,他就有一種神奇的感覺,仿佛她就是為了他存在的另一半,與他心魂完全相契,如今再見面,這份感覺仍然不變。
看著她倔強的小臉,他侍不自禁抬起手撫上她左臉頗上的疤,可惜指尖還沒來得及踫到她一根寒毛,她就忽然發動攻擊,一拳朝他揮來。
他偏頭閃過,她再次發動襲擊,黑眸一瞬,他卻不再閃躲,任由她粗魯地揪起他的衣襟,對著他低咆警告。「你少給我毛手毛腳,我警告你,你最好別亂來,否則我一定揍得你鼻青臉腫,讓你爹都認不得你。」
她凶巴巴的瞪著他,表情是那樣的凶悍,語氣神態與九年前完全如出一撤。即便她忘了他,卻仍舊說出與九年前相仿的話。
也許她並非是完全忘了,也許關于彼此,她仍然還有點印象的。
他重新燃起希望,心頭陰霆頓時一掃而空,于是逗弄似的提醒她。「你已經嫁給我,我爹也是你爹,你該改口了。」
她一愣,果然大受打擊的微微松手,凶悍的表情瞬間瓦解,就連氣勢也弱了泰半。
懊死,他說得沒錯,她已經嫁給他,雖然她迫不及待的想揍他,但蔚傲鷹已經是她的公公,而不巧的是,當今武林人物中她最景仰的就是蔚傲鷹,她實在不能不賣他幾分顏面,更不該出手毆打他唯一的獨子--
她緊緊皺眉,只好強迫自己睜只眼閉只眼,不跟他計較方才的小事。
「反正這樁婚事我是被迫的,你也不想和個不甘願的妻子一塊兒生活吧,重要的是我還破了相,你若是不想將來遭人指指點點,最好主動休了我。」她好心建議,就希望他能夠知難而退,畢競他堂堂京城第一鏢師娶了個破相丑妻,傳出去面子一定掛不住。
「我既然娶了你,便不會休了你。」他溫柔地凝視著她。
「為什麼?」她凶狠的瞪大眼,將他的衣襟揪得更緊。
「因為這是我的承諾。」
「去你的狗屁承諾,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啊,煩死了,這個男人怎麼都說不通啊!
知道她對九年前的事完全沒有印象,他只好換個說法。
「我一直等著你,明珠,我是真的想娶你。」他輕柔說道,注視著她的目光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
若是其他任何姑娘見到他這眼神,一顆芳心恐怕瞬間就會被他揉碎,不顧一切的大喊我願意,並飛奔投入他的懷中,發誓一輩子都不會紅杏出牆,但此對此刻她卻只想賞他一頓毒打,看看能不能揍醒冥頑不靈的他。
「但我就是不想嫁你啊!」她受不了的大乳。
「明珠,別這麼倔強。」他失笑,即使連毒遭到拒絕,卻愈挫愈勇,甚至還反過來耐心的勸導她。「我知道你是忘了過去才會如此排斥,但我是真心的。」就算她忘了他也沒關系,他的心意仍然不變。
「我要你休了我,也是真心的啊。」在怒氣徹底爆炸之前,她連忙深吸好凡口氣。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行不行,她得更冷靜一點才行。
握緊拳頭,她將氣得嫣紅的小臉欺到他面前,與他大眼瞪小眼。
「我就老實告訴你吧,要你休了我不是沒原固的,事實上琴棋書畫我壓根兒沒一樣會,就連女紅都不行,這些我爹鐵定沒跟你說過吧?」這男人一定沒好好打探她的「底細」,所以才會蠢到將她娶進門。
「是沒說過,但我知道你刀劍戟斧樣樣精通。」他微微一笑,比誰都曉得她的優點長處。他喜愛的是她直爽的性子,不是她會不會琴棋書畫,或是會不會女紅,他若是介意這些,就不會娶她了。
「我不懂操持家務。」她皺眉,另外補充。
「沒關系,府里有總管。」他還是那般的寬容閑適。
「我脾氣不好。」她將他的衣襟捉得更緊,非常老實的承認。「尤其現在,我就非常的想揍你,將來也一定經常會有這種念頭,你不要以為你生得好看,我就下不了手。」
她的誠實坦白,逗得他差點噴笑。
「你放心,我脾氣溫和,身子功夫還算不錯,應該躲得了你的攻擊,就算不幸躲不掉,也絕對耐打耐摔,足以讓你經常練練拳腳。」
「你!」沒料到她說一句他就應一句,她為之氣結的大叫一聲,素性一次把話說白。「我粗魯莽撞、野蠻不懂規矩,一點女人家的樣子都沒有,只會到處惹麻煩,壓根兒不討人喜歡,難道你真的喜歡這種妻子嗎?」
每次她在外頭惹了麻煩,爹就會長篇大論的教訓她,街坊那些婆婆媽媽雖然表面對她客客氣氣,私底下卻總愛躲在角落指著她竊竊私語,她們以為她沒听見,事實上她把每一個字都听進了耳里。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她學不來溫柔姑娘家的那一套,也改不了與生俱來的脾氣,樂得獨身一人,打定主意將來要當個俠女,誰知道他卻忽然上門提親,完全壞了她的計劃。
「那是他們不懂你,我倒認為你直率正義,可愛得不得了。」他微笑,每一個字、每一勺話都是發自肺腑,誠心誠意,沒有半點虛假。
「哼,你壓根兒就不認識我,少說得一副好似很懂我的樣子,油腔得調、花言巧語,原來你就是這樣欺騙我爹的!」
他對她的指控不以為意,反倒嘆了口氣,萬分憐惜的凝視著地。
「我當然懂你,我也知道你不習慣南方的生活,這些年來一直過得不快樂,雖然有岳父和客錢里的那些叔伯們陪著你,卻找不到一個懂你的人,你一直感到很寂寞。」找到她後,他除了著手籌力婚事,同對也派人打探她這些年在揚州的生活,于是明白長久以來她過得有多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