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認識久了,所以她早已明白他其實是個處變不驚的人。
而他,卻為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明明是危急的時刻,她卻不自覺地揚起紅唇,露出明亮而美麗的微笑,衷心期盼他能看見,也衷心期盼能鎮定他臉上的憂心。她會泅水,她不會出事的。
仿佛看見她皎潔如月般的美麗微笑,井口邊的藍恆不禁也微微的笑了,焦慮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鼓勵與信任。
她一愣,笑容瞬間更為燦爛,在他充滿信任的凝視下勇氣更是加倍,扛著粗繩迅速俯身往水底下探去,消失在水面上,也消失在藍恆的眼底,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濤脆波光在他心中晃蕩。
「丙兒……嗚嗚嗚……我的丙兒啊……」婦人終于也奔到井邊,就見她趴在井邊猛搖著自已的胸口,好恨自已粗心大意,只顧著和其他人聊天,沒注意到孩子的安全。
悔恨的淚水自眼眶滾落,一顆接著一顆的往水井里掉,在水面上增添漣漪,一旁的蔚超恆則是淡定的拾起粗繩,大掌利落翻轉,瞬間將粗繩牢牢纏在健壯的手臂上,站在井邊靜靜等待。
第7章(1)
秋風掃過,吹得圍觀的民眾個個抱著身體直打哆嗦,他卻擾如寒山老木,挺拔穩健的屹立于原地,充滿信心地等待水面再掀波濤的那一刻。
熬人愈哭愈傷心,幾乎就要肝腸寸斷,幾個人好心安慰,民眾在旁議論紛紛,井水逐漸恢復平靜,再也不見任何動靜,甚至不見絲毫漣漪,死寂得憂若再也沒有任何希望,讓所有人不禁懷疑救人的姑娘,是不是也不行了?
就在眾人幾乎失去信心的當下,井底終于嘩啦一聲再掀波潤,沉靜黑眸也瞬間泛開光菩,明白他心愛的女子終于平安歸來,而且還帶回了孩子。
粗繩晃動,就是她將井繩纏綁在孩子身上的最好證據。
「快拉!小心孩子!」
氣喘呼呼的嗓音自井底深處傳來,藍恆與她默契十足,配合得夭衣無縫,在粗繩變沉的刊那,立刻單腳踏上石井穩固重心,雙手緊握繩索迅速將孩子往上拉。
看似文弱的身軀出手意料的有才,雙手不過輕輕一拉,瞬間就將孩子拉離水面,每一次拉繩都是穩扎穩打、從容謹慎,不見任何粗喘,也不見任何晃動,求快,卻也不讓孩子擦撞到井壁,進免孩子受傷。
熬人見孩子被尋獲,立刻掙開他人的扶持,沖到他身後幫扮拉繩子,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伸出援手。
一群人有的幫忙拉繩子,有的趴到井邊朗聲報告觀察的狀況,還有人指揮人潮後退,好空出塊空間給孩子急救,其中有人心思細膩,連忙奔向醫館去請大夫。一群人通才合作,不多久就將孩子拉了上來,眾人中一個有經驗的人,見孩子喝了水沒了呼吸,連忙施以急救。
「丙兒!丙兒!」瞧見自己的孩子一臉死白,沒了呼吸,婦人再次痛哭失聲,跪趴到地上。
「別哭啊,也許還是有救的……」其他婦人連忙安慰。
眼看孩子有人照顧,藍恆再次將粗繩投入井里,與其他人合力將喬明珠也拉了上來。
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幾個人瞧見她安全歸來也只是匆匆一笑,接著又將目光投放到孩子身上。
「孩、孩……孩子呢?孩子還好吧?」喬明珠一身濕林林,冰冷的井水凍得她全身寒透,落地後,冷風吹來更讓她止不住顫抖,牙關喀嗒喀嗒的連話都說不好,她卻無暇顧及自己,只松著詢問孩子的狀況。
「有人正幫忙急救。」他下顎繃緊,隱忍將她抱到客棧里的沖動,立刻月兌上的披風將她全身裹緊。
「我撈……撈到孩子時他已經沒……沒呼吸了,我要是能快點……」她一臉難過,十指顫抖得連披風都揪不緊,小臉青白交錯顯示出她真的被凍壞了。
他全身肌肉繃緊,再也顧不得扮演謙謙君子,二話不說立刻伸手將她圈入自己溫熱的懷里,不想讓她再受冷風吹襲,更不想讓她濕漉漉的站在原地,難受地等待那不知是喜、還是悲的結局答案。
「你已經盡力了,我們走吧,快找間客棧換掉身上衣裘,否則你會受寒的。」
「可是孩子……」她一心擔心著孩子,因此設注意到彼此的動作是多麼親昵、多麼的不合宜。
「有這麼多人幫忙,一定會有好消息的。」他低聲安慰著她,以熱燙的胸懷渡給她溫暖,更用高大的身子為她擋去凜冷的秋風。
熬人依舊跪在地上痛哭,行人紛紛幫忙安慰打氣,而躺在地上的孩子依舊動也不動,始終沒有睜開眼。她知道就算她堅持留下也是無能為力,孩子需要上天的仁慈,而不是她毫無肋益的泣視。
她咬著下唇,難過的輕輕點頭,終于同意讓他圈抱著自己離開現場,來到小鎮西方的一間客棧。
喬明珠獨自一人待在客棧廂房里,身上已換上干爽的衣襲。
方才她急著救人,隨手將包袱往路邊一扔,便急急忙忙的奔向婦人,所幸他思慮周全,及時替她檢起包袱,將東西和馬交給咐近一處店家保管,東西才不至于遺失,她也才有衣裘可以替換。
換好衣襲後,她急忙拿起干布擦拭滴著水的長發,全身依舊冷得直打顫,恨不得房里有盆爐火,就在她想著該不該躲到被窩里擦發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她知道敲門的是誰,立刻將門板拉開,果然就見藍!站在門外,一眼就鎖定她還摘著水的長發。
他大步跨入房內,迅速為她關上門板,免得外頭冷風竄進,讓她受了寒,接著才將手中的姜湯送到她手中。
「這是姜湯,快喝點姜湯祛寒。」他的眼里話里都溢滿了擔憂,雖然同意她出手救人,但看著她凍得小臉微微發白,心頭還是覺得不合難受。
她雙眼一亮,如獲至寶的連忙捧著姜湯,感覺瓷碗燒燙,迅速垠熱她冰冷的手掌心,梟梟煙霧抉著濃濃姜香撲鼻,讓塞窒的鼻腔暢通不少,她低頭輕吸一口,熱燙的姜湯自喉間一路向下,體內凝啼的寒意瞬間消散許多,溫暖了她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這碗姜湯就像冬日乍現的日陽,瞬間驅逐她體內所有的寒冷難受,讓她不再微微顫抖。
捧著姜湯,她仰頭感激的看著他,終于明白他方才不見蹤影,原來是特地去幫她張羅這碗姜湯,只是他們踏入客棧時,適逢客棧最忙的對候,為了應付客人們的點菜,廚房小二已是分身乏術、應接不暇,實在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特地為她熬好姜湯,一定是他用了什麼法子,才讓小二答應的。
姜湯雖然辣舌,可她只覺得全身暖和,心頭如蜜香甜,滿腔感動。
他們明明是來這度小鎮采買東西的,她卻一听到有人喊救命,就沖了出去,結果浸得一身濕,還得連累他如此照顧她。
唉,她都已經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麻煩他了。
因為天性好事又雞婆,她不知多少次行事過于莽撞,他卻不曾貴怪過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幫助她,一次又一次的照顧她,一次又一次的體諒她。
她感動之余,其實也忍不住心懷愧疚。
看來爹說得一點也沒錯,她行事總是瞻前不顧後,沖動又莽撞。也許她早該收斂性子,學點女人家的規矩,少出頭多溫柔,將舞刀弄劍的精力拿來學做一點女紅,不求知書達禮,但求安分守己,不再讓人擔憂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