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峰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給了段勤芳一巴掌。
「啪!」
這個巴掌震傻兩姊妹。
「你今年是二十五歲,不是十五歲,不要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常峰沒有提高音量,但語音卻有種震懾人的力量。「你姊十八歲就一肩扛起家里的責任,責無旁貸到今天,而你卻什麼也沒有做,選擇了逃避,丟下她一個人孤軍奮戰。她對這樣的你沒有一絲的怨懟,在你傷心失意的時候,還張開雙臂保護你、照顧你、接受你,你憑什麼還把自己的不幸與怨恨和怒氣發泄在她身上?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你要發泄怒氣,就去找把你害成現在這樣的人。但是你以為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你丈夫嗎?還是你婆家的那些人?或者是那個生下你,卻沒讓你感受到家庭溫暖的男人,那個始作俑者?
「不,那個人是你自己!為了逃避,選擇結婚的人是你。婚姻觸礁了不願意面對失敗,卻選擇糾纏報復的人也是你。明知對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卻還使計懷孕,用言詞刺激對方,導致意外流產的人還是你。沒有人害你,把你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是你自己!」
段勤芳被他揭露的事實震得面無血色,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毫不留情的責備過她,這樣直言無諱、擲地有聲、當頭棒喝到她頭都快要抬不起來。
他說的話是她僅存的一點良心,常在夜深人靜,一個人時折磨著她。只是倔強、傲氣、恨意、怒氣,讓她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與失敗,因為一旦承認了,就像否決了自己過去的付出與努力,以及拚死拚活的存在一樣。
不,她沒有錯,她只是倒霉,她——
「一步錯,步步錯。」
段勤芳渾身僵直,已無血色的臉,瞬間又白了三分。
「如果你不肯接受自己的失敗,勇敢面對現實,那麼你只會一直錯下去,直到毀了自己為止。重新來過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常峰平靜地說,卻字字透心。「如果你覺得不甘心,非得要報仇雪恨才能平復傷痛的話,OK,但是不要笨到賠了夫人又折兵,害親者痛仇者快。」
話說到這兒,他停了下來,轉身走到沙發旁,將呆愣住的段勤心從沙發上拉起來,再將她的大背包拿起來背到自己肩上,然後擁著她的肩膀徑自的走向房門前,這才停下來回頭看著她。
「好好的想一想,」他說,「如果你真的想贏得漂亮,贏得不費吹灰之力,再來問我。」
然後,離開。
第5章(2)
段勤心被他帶離病房,直到走了好一段路,這才猛然回神的驚醒過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出聲問他。
「你需要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一覺,我說的是真正的床。」
「勤芳……」
「她可以照顧自己。」他打斷她,一臉不容質疑的表情。「和她比起來,你更像一個病人。」
「我只是累了點,睡一覺就好了。」
「所以我才說要帶你去睡覺,而不是帶你去掛急診。」
他的說法好像如果她再硬撐下去,不听他的話好好上床睡一覺的話,他絕對會送她去急診室。段勤心發現自己好像愈來愈能理解他平靜無波下的真意。
算了,反正她也真的快要累倒了,就回家睡一晚吧。正巧她明天沒有工作,白天再來陪勤芳好了。她疲累的想。
兩人停在電梯前等電梯。
「你沒有話要說嗎?」常峰突然開口問道。
「說了你就會讓我留在醫院嗎?」她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力的反問他。
「我指的是剛才我在病房里的言行。」他沉默了一下才說。段勤心眨了眨眼。電梯門剛好打開,他帶著她走進電梯。「我以為你開口的第一句會先責備我,不該對一個病人說那些話。」他按下樓按鈕,電梯門關上,電梯開始往下降。
「雖然我心里的確有這麼想過,但是你並沒有做錯。」段勤心頓了一下才開口說,「我就像天下溺愛孩子的父母一樣,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做了壞事、錯事,卻仍舍不得打她、罵她。慈母多敗兒,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對家人很寬容。」
「寬容得像個笨蛋對嗎?」她自我解嘲。
「有一點。」
她無言以對,只能苦笑。
「我正好相反,對家人有點冷淡疏離,甚至有點冷漠無情。」這是母親有時候受不了他的我行我素,對他的抱怨。
段勤心看向他,有些訝然。她實在無法想象他冷淡疏離的模樣,因為在她面前的他,始終都是溫溫柔柔的,和「冷」字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電梯門打開,他帶著她走出電梯,朝醫院大門外走去,然後繼續說︰「我們倆正好互補,慈母身邊若有個嚴父的話,家里就不會有敗兒了。所以,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他說得那麼輕松自若、平心靜氣,讓她也听得輕松自若、平心靜氣——不,才怪,是心跳一百,呼吸梗住,腳步也因太過震驚而停了下來。
他剛才說什麼?最後那句話。
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是她听錯了吧?
要不,或者是他在跟她開玩笑?
他不可能是真的跟她求婚吧?
是嗎?
她的停頓讓常峰也跟著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她,只見她正以一臉驚疑不定,期待又怕受害傷的表情看著他。
「你……」她欲言又止,屏住氣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說,視線灼人。「你願意嫁給我,和我結婚嗎?」
段勤心驀地感覺四周的聲音好似都不見了,只剩下他的聲音,和她心跳得有點大的聲音,坪坪坪坪……
常峰牽起她的手,安靜的繼續往前走,一點都不著急,決定讓她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之後,再來回復他。
「你是認真的?」終于在坐上車後,段勤心期期艾艾的開口問道。
「對。」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從容的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開車上路。
「可是,我們才交往兩周而已。」她不得不說。
「包含未正名前的非正式交往,我們已經在一起快滿五個月了。」
她听了傻眼。還有未正名前的非正式交往期?這是什麼東西啊?
「從第一次邀你共進晚餐,你沒有拒絕的選擇了接受後,我就把你放在我心里女朋友的位置上了。」他老實告訴她。
段勤心瞠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與不可思議,但同時間,心里卻隱隱地泛起一股難以言語的感受,溫暖了她的人與心。原來這麼早之前,他便已經對她用心用情了嗎?
「即使如此,才五個月而已,不會太快嗎?」她猶豫的開口問,希望他能花更多時間想清楚一點。
對書香世家的他而言,她並不是一個好對象,除家里問題多之外,她拋頭露面的工作也是一個問題。
就她所知,他的父母都是老師,一個國中歷史老師,一個高中國文老師,身為這兩門學問的老師,怎麼想都不太可能會接受一個「戲子」做為媳婦。知書達禮、秀外慧中,同樣為教育奉獻心力、品德端正的女子,應該才是他們所期盼的吧?
「會嗎?」他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不會嗎?撇開交往的時間不提,我們也才牽過幾次手,接吻過幾次而已,不是嗎?這樣太快了。」她用力的提醒他,真的不希望他將來後悔。
「意思是你想更進一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說道。
包進一步?段勤心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蠢蠢的反問︰「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