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 第4頁

「我與  都不喜歡施松輝,你不必遷就我倆,你若決定同他在一起,  可以搬出來與我住。」

「如果不是他,也許就沒有人了。」

「沒有人就沒有人。」

「說起來容易,有時寂寞得難堪。」曉非尚能心平氣和。

「像你這樣能干的女子,何患無伴。」

「喏,就是這句話,這句話誤盡我一生。」她抬起頭來提高聲音,「  ,我知道你在偷听。」

  靦腆地自門角轉出來,坐到阿姨身邊。

「听壁腳,哎,有什麼心得?」阿姨取笑她。

「他喝酒。」  輕輕說。

吳豫生說︰「我也注意到這一點,曉非,記住,沒有任何人會為任何人改變任何習慣。」

曉非點點頭,「我知道,我從不以為我有那樣的魔力。」

「你考慮清楚吧。」

「你不協助我作出任何選擇?」

「不,」吳豫生有點兒憔悴,「曉非,我此生再也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第二章

他走了。

曉非呆呆地坐在窗前,多年來系鈴、解鈴,都是她自己,不曉得有多累。

反正負擔得起,要不要墮落一次?

電話鈴響,曉非連忙說︰「無論誰找,我不在家。」

  比家務女佣更早拿到听筒。

她清晰地說︰「無論誰找,我不在家。」

「  ,是你?我是施叔叔找你阿姨。」

  重復一次︰「無論誰找,我不在家。」

「  ,別開玩笑,叫阿姨來說話,我是施松輝。」

  已經掛上電話。

她阿姨披上外套,「我出去兜風散心,你要不要一起來?」

  搖頭。

「對,你有功課要做。」她取餅鎖匙外出。

她走了不到十分鐘,門鈴就響起來。

  知道這是誰。

女佣在後邊說︰「  且別開門」,她已經開門讓施松輝進屋。

女佣只得說︰「小姐剛剛出去,施先生你等一等她。」

  靜靜看著他。

施松輝忍不住,問她︰「你一直不喜歡我,為什麼,怕我搶走你阿姨?」

像外國人一樣,施松輝黃昏已經喝過幾杯,口氣有酒精味。

他無故對  認真起來,「可以想象你不喜歡很多人,但是讓我告訴你,阿姨要與我結婚,無論你喜歡與否。」

  不去理他。

「來,讓我們做朋友。」

  忽然自身後取出一件東西,伸手給施松輝看。

他開頭不知道是什麼,待看清楚了,臉色突變,「這本冊子你從何來?」

  冷冷直視他面孔。

「不要告訴我你是拾來的,這本冊子我一直藏在外套里袋——」他有點兒急,「你阿姨見到它沒有?」

  點點頭。

施松輝十笑,「所以她生氣了,不怕,我會跟她解釋,過去的事既往不咎。」

  在這個時候忽然笑了。

施松輝愕然,這小孩的表情、機心、反應,都似一個工心計的成年人。

「你,你這個可怕的小孩,你自我口袋偷出這本冊子是不是?還給我,馬上還給我。」

他伸手去搶。

  把手一縮。

施松輝趨前一步,不信這小女孩躲得過去,但是他的腳扣住茶幾,發出聲響,況且他講話時聲音太高,已經吸引到女佣進來查探。

說時遲那時快,  忽然把小冊子向他頭臉摔去,那本皮面銅角小冊在空中的溜溜打兩個轉,不偏不倚,剛巧打中施松輝的眼楮。

他一驚,本能地伸手去格擋,用力過巨,手臂偏偏拂到走過來的女佣。

那瘦小的中年婦女向後倒去,額頭撞中櫃角,頓時流血不止。

施松輝驚得呆了,急急伸手去扶她,婦人怕他進一步加害,在地上掙扎不已。

陳曉非卻在這個時候開門進來,看到小小的  縮在牆角,施松輝正毆打女佣,且一地都是血,驚怖之余,馬上報告派出所。

施松輝慌亂中舉手表示無辜,已經太遲了。

女佣半昏迷中不住重復︰「他要打  ,他要打  。」

陳曉非把  摟在懷中,渾身顫抖,她問︰「是為著什麼緣故,說呀,為什麼?」

施松輝瞪著  ,別人也許會以為這孩子已經驚得呆了,但施知道她一貫的冷靜,他且看到她雙眼里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

她不費吹灰之力,已經對付了他。

施松輝一敗涂地,只得垂頭喪氣跟警察回派出所。

女佣被送到醫院縫了七針,施松輝慷慨地付出補償,她應允不起訴,庭外和解。

陳曉非已不願意再見到施松輝這個人。

她同姐夫說︰「怎麼可以用暴力對付婦孺,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人!」掩著臉羞愧。

吳豫生說︰「  給你太多麻煩,我把她領回去吧,下學期她快升小學了。」

「不,經過這麼多事,她更應伴我久一點兒,你埋頭苦干,又周游列國,什麼時候陪她。」

這一段日子特別寧靜。

施松輝也沒有再上來解釋,他同陳曉非一樣,只想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記,愈快愈好,沒發生過更好。

  的鋼琴有顯著進步,功課按部就班,比別的同齡孩子高,但瘦,小小年紀,不知恁地,舉手投足,已有少女風範。

  記得阿姨說她︰「艱難中長大的孩子往往早熟,雖然未遇戰難,  日子並不好過。」

阿姨事務漸漸繁重,很多時候,她要學習獨自打發時間,那只叫桃樂妃的洋女圭女圭,仍然被保存得很好,她現在不大玩它,有空取出看一番再收妥。

曉非見她如此寂寥,因為內疚,更加縱容這孩子。

現在她同異性約會,事先都征求  同意,漸漸變得十分認真,人家來接她的時候,她老是悄悄地問  ︰「你看這一位仁兄怎麼樣?」

  如果搖頭,她便推說頭痛,三言兩語諸多借口打發人家走,整個晚上獨自玩紙牌,解嘲地說︰「不出去也不是損失。」可是平白把人招了來,又揮之即去,名聲就不大好,門庭頗為冷落。

陳曉非也知道,只是對  笑說︰「你與你父親可能都不想我嫁人。」

她也並沒有遇到非嫁不可的人,能把責任推在他們父女身上,她覺得相當愉快。

  順利升到小學四年級,與阿姨形影不離。

一個夏日的星期六下午,艷陽高照,阿姨回來,把  叫到身邊。

她取出一張照片,「你來看,這個人做你姨丈好不好?」

  笑,她知道姨丈是什麼身份,阿姨又找到對象了,她連忙接過小照細看。

  驚奇地說︰「他長得有點兒像爸爸。」

阿姨低聲下氣與她商量︰「你不反對吧,我叫他請你喝下午茶。」

  輕輕問︰「可是你要離開我了?」

阿姨答︰「你現在已經可以照顧自己獨立生活,阿姨也想找個伴。」

  點頭。

她阿姨松口氣。

吳豫生來了,她同他商量,他笑道︰「你把這孩子寵壞後又甩手不顧,」其實是開心的,「上次那件事至今,也有好幾年了。」

陳曉非雙臂抱在胸前,不出聲。

吳豫生問︰「你是不是懷疑什麼?」

餅一會兒曉非才答︰「沒有,很多女子在最後關頭發覺未婚夫行為不檢而解除婚約。」

「可是日後你這樣遷就  。」

「不應該嗎?她既然住在我這里,我有義務使她生活愉快。」

「我卻有種感覺,  在那件意外中,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她不喜歡的人,注定失敗。」

吳豫生原是說笑,陳曉非听在耳中,深深震蕩,連忙轉頭頭掩飾。

吳接著問︰「  在學校有沒有人緣?」

陳曉非說︰「沒有問題,她對一般人很寬容,她不大關心他們。」

吳豫生笑笑,「我們都犯了這個毛病!越是愛一個人,對他要求越高,害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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