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 第23頁

簡金卿深深震驚,她不認識她!

她把吳  所有的資料背誦得滾瓜爛熟才找上門來,滿以為吳  一見到她會即時變色,嚴陣以待,誰知吳  根本沒听說過簡金卿三個字,她在她面前變得這樣微不足道。

簡金卿發起抖來。

只听得吳  間︰「我們是否華英女校的師姐妹?」

看樣子真不似裝出來的,簡金卿忽然明白了,這統統不關吳  的事,她根本不應該上來見吳  ,她笑了。

「我們在唱詩班里見過兩次。」

  恍然大悟,「啊,對,唱詩班。」

終于看見吳  的真人了,小小的尖面孔長挑身材,都還罷了,最特別最使簡金卿自慚形穢的是吳  通身上下那股清秀的氣質,別問她民間有些什麼疾苦,她肯定答不上來,她毋需知道,也不用理會。

熬過苦日子的簡金卿一早知道她嘴角口角有太多干澀。

她低下頭,「我還有點兒事,我要走了。」

「可是,這一次你找我,是為著——」

「唱詩班的姐妹很想念你,請你有空再來參加。」

「啊,好。」

陳曉非出來間︰「是高班同學嗎?」

「不,是唱詩班的人。」

「你參加過歌詠班?」

「沒有,從來沒有。」

「那麼,她是誰呢?」

「我不知道。」  發怔。

「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太記得,她說姓甘,簡、康?我從沒見過她。」

「竟有這種事,下次開門可要小心點兒。」

「也許她也記錯了,也許我們只在某一個舞會里見過面。」

那女子的臉色開頭十分凝重,漸漸放松,後來似恍然大悟,接著就走了。

陳曉非坐下來。認錯人?斷然不會,風已經來了。

  披著透明塑料雨衣出門去。

那微絲細雨真難受,沾在玻璃窗上便化為霧珠,冷風接著把濕氣吹進屋內,什麼都膩答答。

簡金卿比吳  早一步見到翁文維。

他正要外出赴約,見簡金卿不請自來,無言以對,婚事已經拖延一整年,他看到金卿,只覺害怕,像忘記做功課的小學生要面對老師。

金卿問︰「十分鐘可以嗎?」

「你要說什麼話說好了。」

「我有種感覺,不知道對不對︰我們大抵是不會結婚的了。」

翁君沒有回答,他看了看腕表。

「翁君,十分鐘內我一定把話說完。」

但是吳  赴約一向準時,他不能叫她等。

「我們明天談這個問題可以嗎?」

「不可以,一定要現在。」

自從她有恩于他之後,他倆就失去商量余地。

他取餅外套,「我有約。」

「我知道,吳  又回來了。」

翁文維第一次听見簡金卿嘴里吐出這個名字,覺得很赤果很可怕,終于到了攤牌的時候。

他吁出一口氣,等了那麼久才等到今天,有種釋放的感覺。

「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計要求公司給你外調,也已經成功,今年年中,你可以外放升職。」

她都調查清楚了,她把所有的時間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不幸他不能接受。

翁君坐下來低著頭。

「你不再把任何事情告訴我了。」

「我也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任何人。」

「你可有想過帶我一起走?」

「你已經知道我一切行藏,這個問題,你早有答案。」他站起來,「我遲到了。」

他拉開大門,等她一起走。

他不願她留在他的王老五寓所里。

從前,她有門匙的時候,翁君發黨文件信件時常有被翻閱的跡象,她似擁有他,也擁有他擁有的所有物件,他托詞換鎖,一直沒有再配鎖匙給她。

到了門口,翁文維截住他看見的第一部街車跳上去,他沒有回頭,怕變成鹽柱。

他遲到了二十分鐘。

沒有看見吳  。

他坐在陽台的咖啡座上,對著那著名美麗旖旎的沙灘沉思,其實吳  只不過象征他的理想,他不甘心被困在小世界里,他願意用另外一個方式報答簡金卿,隨便哪一個法子都可以,但不能叫他從此守在她身邊。

翁文維凝視蔚藍色的天空。

這不關  的事,有沒有這少女他都會離開簡金卿,她成為他最好的借口,因為她的世界就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他一定要離開簡金卿,他連她的小動作都受不了,她習慣把鈔票一張張分開來小心翼翼折好,用的時候又逐張攤開,無限愛憐地交出去……

翁文維緊緊閉上眼楮,不要再想。

「你遲到。」

他睜開眼楮,看到吳  笑眯眯站在他身邊,提著鞋子赤著足,她到沙灘去散步了。

他握住她的手,「你應該坐在這兒等我。」

「我踫到一位朋友,她說認識你,你們曾是同學。」

「誰?」翁君笑問。

  答︰「她叫簡金卿,坐在那邊台子。」

翁君錯愕地抬起頭,簡金卿正在大大方方朝他們走來,笑著頷首道︰「吳  說歡迎我一起坐。」

翁君臉上變色。

她決定不讓他有透氣的余地。」

  說︰「車子重泊,有人要出來,我去把車讓一讓。」

  走開,以後翁文維鐵青著臉,一聲不響。

簡金卿並不退縮,硬踫硬僵在他面前。

  去了很久,像是故意制造機會讓他倆說話,但是,兩人並無交換一言半語。

終于  回來了,翁文維迎上去,「我們換個地方吧。」

簡金卿說︰「好像有人答應過送我出去。」

  笑道︰「上車來吧。」

  最客氣不過,她對翁君說︰「讓簡小姐坐車頭舒服點兒。」

途中簡金卿把車窗打開,風撲進來,全部掃在後座翁君的臉上。

簡金卿問︰「假如他不愛你了,你會怎麼辦?」

  詫異,「問我?我沒有這樣的經驗。」

「你真幸運!」

「是嗎?」  笑;上帝最公平,所以她並沒有得到父母的愛。

  的目光一直留意著倒後鏡,是簡金卿先發覺,吳  在與人斗車。

她車後有一輛黑色的跑車,不徐不疾地追著有一段時間了,不上來,也不墮後,距離維持三公尺左右。

無論吳  怎樣左右穿插,都沒有甩掉它。

吳  的嘴角一直孕有笑意。

簡金卿明白了。

她轉過頭去看翁文維,翁君太過自我中心,竟沒有留意到戲中有戲,車上三人各自懷著鬼胎。

簡金卿間︰「後面是誰?」

吳  沒有回答︰「對,你在哪里下車?」

「市區無論哪里好了。」

  轉身同翁君說︰「你同簡小姐一起下車可方便?阿姨叫我早點兒回家呢!」

翁文維還來不及回答,  已停下車,待兩人落地,揮揮手,一溜煙開走車子。

翁文維問簡金卿︰「你全告訴她了?」

「我一個字也沒有說。」

「她應該起疑心。」

簡金卿冷冷地笑,「你要很關心一個人,才會反復地思疑他。」

「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日後你會明白。」

吳  心不在焉,怎麼會有空對他倆起疑心。

翁文維說︰「你先一陣子不是說想到新南威爾斯大學念書?」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離開這里會對你有好處。」

「我知道,」簡金卿蒼涼地說,「我辦不到。」

「那麼你選擇同歸于盡。」

簡金卿一愣,怔怔地看著翁君。

翁文維笑笑,「只有三個選擇,結婚、分手、同歸于盡。第一項已經沒有可能,我總得讓你選第二或第三項,否則太不公平。」

簡金卿握緊拳頭,過片刻說︰「你把飛機票及頭一年學費食宿給我,我即刻走。」

翁文維本來以為他會大喜過望,但是沒有,他听得他自己低低地說︰「我明日把本票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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