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丑公主 第12頁

段漣漪轉過身來正對著他,看著他的眼,也讓他看清自己的眸,「高泰明,你本來就是要成為大理段氏王朝的敵人,這天下的敵人。告訴我,你坦率地告訴我,你會在乎這進程早一天或晚一天嗎?」

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她,久久,他戲謔地笑了,「不在乎,我壓根不會在乎大理段氏王朝兄弟殘殺、骨肉互傾。」

于是,他會如她所願。

第五章弒父逆子命當誅殺

十五的夜來得格外快。

齋戒三日,待到滿月之時,大正殿上聚集滿朝文武、皇親國貴。作為王室的長輩,段漣漪坐在右手邊,左手是上德帝的牌位,而中間正是黑曜石制成的石鏡。

滿堂站定,宮人請出儲君段素光——光王爺。整理衣冠,他在黑曜石鏡前站定,靜等著月光照在鏡上。

月光慢慢偏移,近了,更近了,終于圓圓滿滿地將整塊黑曜石鏡掩蓋,亮騰騰地晃了凡人的眼。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那塊鏡上,試圖看到里面會出現什麼,或者有段素光的身影,或者沒有……

有了!有了!黑曜石鏡上正在顯現出影像,仿佛要宣告凡人蒼山洱海的聖意。段素光心頭一緊,王位——近在眼前。

而眼前出現的情景出乎這位光王爺,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黑色的石鏡上慢慢顯現出的並非他的身影,而是六個字,六個似用血書寫成的字——弒父逆子當誅。

弒父逆子……當誅!

全場嘩然,段素光從即將成為大理第十二代王上的喜悅中墜入無底的恐慌里,他望著那面黑色的石鏡不住地往後退,再往後退,搖著腦袋,他嘴里喃喃自語︰「誰在陷害本王?誰在陷害本王?是誰……」

「光王爺,誰能陷害你呢?還是,你陷害了誰?」

斑泰明忽然走出列班,手里拿著那塊上德帝留給段漣漪的白錦遺詔,「你手握先王遺詔,自稱先王將王位傳予你,可我這里也有一份遺詔,是從先王遺軀的袖中夾層翻出來的。這上面清楚地寫著大理第十一代君王上德將王位傳給二子段素徽,這上頭不僅有玉璽金印,更是先王親筆所書——我的光王爺,你覺得這兩份遺詔,到底哪張才是先王的真實遺願?」

此言一出,頓時掀起軒然大波,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唯有段素徽鎮定地站在原地,無聲亦無情。

斑泰明將手里的這份遺詔傳給眾大臣,尤其是上德帝的幾位重臣。眾人親眼所見,確是先王的親筆所書,加之高泰明強調此遺詔是從先王遺軀的袍袖夾層中翻出的,更讓人浮想聯翩。

見眾人目光有異,形勢有變,尚且未從驚慌中恢復過來的段素光急著反擊︰「你不過是從宋國回來的一介小民,你甚至無官無職,你憑什麼對王上即位這等大事表示異議,你算……算個什麼東西?」

他話未完,已有侍衛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整個王宮都在高氏一族的掌握中,高泰明從宋國學到的兵法可比楊義貞強多了,他絕對不會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

把玩著袍袖,高泰明揚起他比女人還媚的笑容,探近段素光,他眉開眼笑地反問道︰「你說……我算什麼?」

一魂未定,又驚一魄。段素光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心虛地望向高泰明,嘴里還不住地嚷嚷著︰「父王將王位傳給了我……父王將王位傳給了我……傳給了我……」

「我察過楊義貞的刀。」

斑泰明突來一語,引得眾人將注意力都偏轉到他身上。他要的就是這場面,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一手掌握這天下乾坤。

「我和徽王爺帶領人馬進入大正殿的時候,先王已崩,當時大正殿內只有你和楊義貞二人。你以楊義貞刺殺先王為由,將其一刀斃命。事後我查看了楊義貞的刀,他的刀寬一寸見半,而先王確是被匕首刺穿心口而死。我比較了楊義貞身上的傷口,跟先王完全不同。既然他有心殺先王,為何放著手里的刀不用,藏起一把匕首呢?我事後仔細查過楊義貞的尸體,除了那把刀,再無凶器,那麼,光王爺——是誰用匕首刺殺了先王?你說呢?」

段素光月兌口而出︰「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父王……我沒有殺我自己的親爹……」

斑泰明又上前一步,「楊義貞控制了宮闈以後,將你和先王軟禁在大正殿內,我詢問了宮里的侍衛、宮人,都說先王被軟禁的時日,除了你和楊義貞,再無第三人可以接近先王。若如你所說,楊義貞逼先王將王位禪讓給他,先王抵死不從。那這道將王位傳給徽王爺的遺詔,先王該交給你,又為什麼藏在自己的袖套,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了去?」

緊緊盯著那塊不斷流下紅色水滴的黑曜石鏡,段素光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不斷地重復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斑泰明再進一步,直逼問他︰「那為什麼你站在黑曜石鏡前,月光顯現的不是你的身影,而是這六個字呢?‘弒父逆子’指的是誰?」

那張美艷的臉所帶來的壓迫感超乎一切,他高高在上,以絕對的強勢壓在魂不附體的段素光心口上。

跌坐在地上,他一步步向後挪去,嘴里嚷嚷著︰「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我的親爹……我沒有……是他!是他不肯把王位禪讓給我……是他逼我的!是他!」

他再無地方可挪,身體靠著一個冰冷的東西,段素光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向後看去,他靠著的正是那塊黑曜石鏡,鏡子上那六個大字在他的眼中變得模糊,他呆呆地看著,半張著嘴巴卻瞪圓了眼楮珠子——啪嗒!一滴溫熱的東西落在他的臉上,拿手一抹伸到燭光下仔細一瞧,段素光那三魂六魄全散了——

「血!血!血啊——」段素光徹底瘋了,他掉轉身體對著黑曜石鏡拼命地磕頭,直磕得自己頭破血流,只是無法停止,一邊磕頭他嘴里還一邊嘀咕著滿朝臣子都能听見的認罪狀,「父王,父王,兒臣錯了,兒臣真的錯了……您放過兒臣吧!兒臣知道錯了……兒臣知罪了……」

忽然話鋒一轉,他直起身子,指著黑曜石鏡高聲叫罵起來︰「老頭子,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不能怪我!誰要你不把王位傳給我?誰要你……」

話未盡,聲已停。

他轉過身來望著自己的身後,又看看自己的身前,他不敢相信,那把刀……那把刀竟然穿過了他的身體,好像他親手將匕首插進父王的王體時一般……難以相信。

他想看看那個將刀刺進他胸口的人,他看到了一張美艷的臉,似男非女,卻是那麼模糊,模糊到他分不清那是月光,還是那人眼底的笑意。

「為什麼要殺他?」

此前,高泰明宣布擇日將舉行儲君段素徽王爺登基大典。

尚未從段素光弒殺先王,又被高泰明所殺的震驚中蘇醒,又听到段素徽將成為第十三代大理君王的消息,眾臣們都精神恍惚,沒了應對之聲,唯有用沉默接受的分。

如今,大正殿上人已散盡,段素光的尸體被宮人抬了出去,爭奪一世,弒父殺君,到頭來不過是三寸棺材定了終身。

象征聖意的黑曜石鏡再一次被尊貴地收藏進段氏宗祠,偌大的大正殿上只剩下段漣漪和高泰明彼此對望。

她說的第一句便是——

「為什麼要殺他?他已半瘋半癲,弒父殺君之罪名讓他根本不可能再有所作為,放著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威脅的人,干嗎還要除之而後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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