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過自私,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愛得不夠?不夠讓她相信他,他真的很愛她,很在意她。
人已經坐在車里,告訴自己要發動汽車,要離開這里,可心還在擔心右手受傷的她是否有辦法在奚日再他們回來之前照顧好自己。
車尚未發動,人心卻先一步運轉起來。溫又笑懊惱地打開車門,走下車慢吞吞地向電梯口走去。
還是去確認一下她真的不需要他幫忙吧!
按下十六樓,他盤算著進門前該找個什麼樣的借口才好。就這樣估模的當口,電梯門已經開了。站在過道上,他還沒找好借口。怎麼辦?干站著吧!
「我忘了拿手機……這個借口不錯,嗯,就這個吧!可她萬一替我找手機呢?」天生不擅長撒謊的人編起謊言來比說真話還難。「算了算了,讓她嘲笑吧!大不了就直截了當告訴她,我不放心你——對,就這麼說。」
他正要按門鈴,卻發現門是開的。
不好的預感打心頭竄起,他急忙往屋里奔,「迤邐!」
她在臥室,她的身邊是一個戴著摩托車頭盔,穿著黑色衛衣的家伙。溫又笑大步朝那人走去,「你是什麼人?你想干什麼?」
見他闖入,那人分了神,迤邐趁這工夫,一記漂亮的過肩摔將他摔倒在地。把人壓在地上,迤邐還不忘顯擺,「敢偷襲我,也不打听打听,我的女子防身術在大學的時候可是最優的。」
溫又笑箭步上前,想帶逮住那個闖空門的家伙。他和迤邐換手的空檔,那人逮著空隙,飛奔出門外。溫又笑欲追上去,反跟迤邐撞個正著。
「哎喲!」
「啊!」
眼見著人是逮不回來了,溫又笑轉而拉起迤邐,「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傷到你?哪里痛,你要告訴我……」
他握著她肩膀的手在顫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擔憂和後怕。
苞他爭執的心氣一瞬間消失無蹤,她用受傷的手心拍拍他的手背,「我沒事,我學過女子防身術,這種闖空門的家伙不能把我怎麼樣。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擔心了。」
還好?他的手背上全是她傷口里流出來的血,已是一片濕紅。
「你剛剛那記過肩摔,讓你自己的傷口又迸裂了。過來,我重新幫你上藥包扎,你知道奚日再把醫藥箱放在哪里嗎?」
迤邐莫名地聳聳肩膀,「我哪知道?這可是他和翁半晴的家。」
「他不是你男朋友嘛!」他故意將她一軍,誰要她動不動就拿她和奚日再那段不清不楚的關系搪塞他。
懊有此報!
他替她包著傷口,靜默的氣氛在彼此間環繞,他的小心翼翼,她的隱忍克制——該是很痛吧!她是最怕痛的,現在卻要在他面前極盡掩飾。他將她臉上的點滴看在眼里,說點什麼吧,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覺得那麼痛。
「這家里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值得小偷大白天闖空門?」翁半晴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將值錢的玩意堆在家里等人來拿呢?
「他不是一般的小偷。」
「什麼?」
「他問我,」迤邐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他問我,最後那塊骨頭……在哪兒。」
那個闖空門的家伙是沖她手里最後那塊骨頭來的!
「你有危險,你不能住在這里。」溫又笑的眉頭瞬間緊鎖,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果……如果剛剛他沒有折回來,如果迤邐不會所謂的防身術,如果那個闖空門的家伙再厲害一點……
他根本不敢想象現在他要面對的是何種狀況。
「跟我走,我帶你回家,我會貼身保護你,我會守護你。」
他向她伸出手,等著她的答復——
「怎麼回事?這里……這里怎麼亂成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怎麼會來,李法醫?」迤邐狐疑地望向他和他手里那束包扎得很漂亮的海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的?」
這可是她男朋友和她男朋友的情人共築的愛巢噯!
她本以為沒有什麼地方比這里更安全了,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這個正牌女朋友會躲到小三的家里來。可是現在是怎樣?
溫又笑來了,連李法醫也來了,就連那個想偷走她手里最後一塊骨頭的家伙都找來了,全天下她最不想見的人一次性集體找上門。
她躲得還真是失敗啊!
李克金可以解釋的,「哦,我打你家的電話沒人听,我想你有可能來奚先生這邊,所以就從警局的網絡里找到了這里的地址——奚先生不是你名義上的男朋友嘛!你受傷住這里是應該的啊!」
迤邐了解地點點頭,「是這樣啊!」
「可你……什麼時候來的?」
溫又笑替迤邐接過李克金手里那束有點雜亂的大團海芋,隨口問了句,「你有沒有撞見那個闖空門的人?」
「——所以,你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
李克金點點頭,關切的眼神轉向季孫迤邐,「博士,你有沒有怎麼樣?傷口又裂開了?你還好吧?」
迤邐還他一記笑容,「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你檢查那具尸骨,就不會把你拽進這麼危險的境地。」李克金著急地檢視著她的周身,「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接受警方的保護。」
「不用,由我保護她就可以了。」溫又笑擋在他的面前,拒絕李克金更靠近迤邐。
李克金卻在這一刻向迤邐發起猛攻,撥開眼前這個礙眼的大塊頭,他要告訴迤邐,告訴她——他的真心。
「我知道你已經拒絕過我的追求,我知道按理說我應該知難而退,我知道我說過要等你,等你不願再做剩女的那一天——可我真的很愛你,我沒辦法再忍受那種感覺……那種眼睜睜地看你受到傷害,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說些官話的感覺。」
迤邐偏著頭好奇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所以呢?」
「我想守護你。」
李克金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如一個騎士跪在公主的裙下。「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
我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多麼動听的話啊!她幾乎期待了一輩子,卻不是從她期待的那個男人口中說出。
一瞬間,心頭涌起無盡的失望。
一瞬間,她的博士論文答辯從感情上被徹底推翻。
一瞬間,七年來都沒辦法解開的關于愛和救生圈的問題有了答案。
她愛的,她想要的,她願意抓住的那個救生圈就只有他啊!
這應該就是愛了吧!
她望著溫又笑,隔著李克金望著那個她一直在等的男人,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什麼?」現在輪到李克金莫名了,「你方才說……說什麼?」
「我說,」她仍舊是望著溫又笑,卻對李克金說出下面的話,「我說,好;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我說,我同意讓你來守護我。」
「真的嗎?」現在的李克金幾乎可以用喜出望外來形容。
她甜蜜地微笑著,乖巧地沖他點點頭,「不過,有件事提前跟你說一聲。」巧笑嫣兮,「因為近來我的身邊總是發生一些危險的事,所以我想私人請個保鏢——」
迤邐抬手指向溫又笑,「就他吧!」
她越過李克金,站在他的面前,停住。「溫又笑,我請你做我的保鏢。你那麼擔心我的安危,而且作為一名絕對不會將私人感情與公事混淆一處的職業保鏢,應該會接受這份工吧!」
她踩中了他的要害,溫又笑點點頭,再沒說話。
她卻有話要說,「我二十七年的人生請了三次保鏢,都是你噯!真巧,我們真是好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