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來戀愛 第6頁

看見席地而坐的阿粉,嚴悔沒有表現出從前的熱衷,「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非得幫里有事才能困住他嗎?阿粉咬住下嘴唇,松開貝齒的時候,唇間印下一道牙印,「最近爆男不斷向我們挑釁,龍頭叔那邊又想當和事老,我們不怕爆男,但龍頭叔的面子不能不給。哥的意思是不能滅了我們的威風,所以打算和爆男那邊來場賽車,以賽車壓壓他們的氣焰。听說你以前賽過車,怎麼樣?是男人的,就幫我把這場比賽挑起來。」

嚴悔平視前方,他的視線里沒有焦距。

沉默的空氣幾乎讓阿粉發狂,最後一刻嚴悔給出了答復,「我不想賽車。」

他是「不想」,不是「不會」,阿粉注意到其中的差別。她要知道的是原因,「為什麼?你害怕賽車?」

他不想賽車,同樣不想告訴她理由。俯體,他用有力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知道你最大的魅力是什麼嗎?」

她等著听到他眼中她最大的魅力所在。

「是神秘——距離讓我們之間多了一層神秘,我越是弄不懂你在想些什麼,越是想得到你。對你而言,我也是如此吧!」所以,緘默成了他們的游戲守則。誰破壞它,誰就會永遠地失去對方。

阿粉也曾試著永遠保持他們之間這層距離,但這一刻她想打破。她想試一試,失去這層保護膜,他們之間還剩下些什麼。

「嚴悔,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今天這場賽車,你不去也得去。」

他是一條斗魚,當主人派他出征,他便沒有退縮的余地。漁缸里有另一條斗魚正露出沾血的牙看著他,在這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游戲里,他早已做出了選擇。

那就是——做一條斗魚。

異常喧鬧的高速公路,竄動的暴走族,空氣中彌漫著風雨後的蕭瑟。

嚴悔依照幫里的決定參加了賽車,也按照他自己的心意輸掉了這場比賽。說是賽車,從頭到尾他的車速就沒有飆過二百碼,這在他們那道上壓根只能算做帶車出去散個步。

爆男他們是贏了,卻勝之不武,連歡慶的呼喊都不夠高漲。

即便如此,阿粉率領的眾弟兄還是被壓抑的氣氛包裹著,全都喘不過氣來。

拉開車門,阿粉沒有讓嚴悔出來,反而自己鑽進了車里。她涂了指甲油的手重重地拍在警報器上,宣泄她憤怒的情緒。

「嚴悔,你怎麼回事?你以為你在試車是不是?以你的技術是不可能輸給爆男,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我說了,」不慍不火,他還是那句話,「我不想賽車。」

他不會為任何人所逼迫,身為斗魚,他也許必須出戰,卻未必要全力戰斗,偶爾只要能保護好自己,他可以活得輕松一點,如他所願的輕松。

他從來就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有人想伸手捉住斗魚,也許反為斗魚所咬。他記得規矩,可有人忘記了他的個性。

阿粉卻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她無法掌控的結局,「嚴悔,你到底還是不是一個男人?只要你還有一點身為男人的血性,你怎麼會甘願服輸呢?」

他不需要向她解釋這麼多,他現在只要干一件事,「你——下車。」

這麼晚了,他要去辦什麼事?阿粉立刻將他要去辦的這件事跟他今天故意輸掉賽車的行為聯系在一起,「嚴悔,今天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你以為你是誰?幫有幫規,就算要問責,也輪不到你。找黑哥來跟我說話,現在,你——下車!」

冷酷的嚴悔阿粉見多了,可他從不會對她如此。也許他對她並不算太熱情,甚至連溫情也算不上,但至少不會冷言相加,今天他到底是怎麼了?不對,近幾天以來他一直透著古怪,好像距離她越來越遠了。

「嚴悔,我要你馬上給我一個清楚的解釋。」

沒有任何解釋,他從不認為自己的行為要給別人合理的解釋。他就是他,嚴悔不需要對任何人懺悔,他的世界沒有上帝,因為他就是教父。

打開車門,再摔上車門。她不下車不要緊,他走——他走總可以了吧!

嚴悔叼著煙背對著車走著自己的路,他對阿粉的威脅根本置若罔聞。

如果就這樣輕易認輸,阿粉就不會吸引嚴悔這麼多年了。她用高跟鞋狠狠踩滅丟在地上的半支煙,朝著他的背影,恨恨地發誓︰「嚴悔,你有種,咱們走著瞧。」

嚴悔根本不去想他今天的行為會帶給他怎樣的麻煩,他只是隨心所欲做著他想做的事。就像現在,他要去醫院探病,執行他的諾言。

在進病房之前,嚴悔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十一點零三分,雖然晚了點,但還是星期五,他沒有爽約。

這個時候康柔翰那妞應該在睡覺吧!好歹人家也是病人嘛!

他可以轉一圈就閃人,她沒看到他來,不代表他沒到。簡簡單單完成第二次探病的承諾,他真是太聰明了。

推開門,嚴悔沒有看到他想看的場景——康柔翰不在床上。

這妞這麼晚不睡,跑哪兒瞎轉去了?

嚴悔在走廊里繞了一圈,沒見到康柔翰,卻執行完了他的承諾。

現在,抬腿走人。

他大方地走回頭路,在轉彎處,有幾個醫生、護士朝他沖了過來,身體的應激反應逼迫他讓開。他看著那些人緊張地沖進了加護病房——不知道誰要死了——那一瞬間,他的眼前竟然掠過康柔翰那妞的臉。

誰死誰活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只是為了報答康柔翰沒有向警察出賣他,助他逃過一劫的恩典,所以答應來看她三次。如果他已經成功完成第二次探病任務,不走還留在這里做窩啊?

嚴悔正步向前,直朝醫院正門離去。這一路並不長,可他的腦海里反復出現跟康柔翰有關的畫面。

她蒼白的臉,她在校園里奔跑的身影,還有……還有她大聲告訴他︰「‘柔翰’在古文里是毛筆的意思,毛筆是用毛做成的,看上去軟軟的,卻能寫出骨力十足的字體。所以啊!你別看我外表柔弱,其實我很堅強的,病了六年我都沒有趴下,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嚴悔看在眼里,卻什麼也沒說。之後,他聲稱自己不想再陪她浪費時間,硬是將她拽回了醫院。

她的確骨力十足,取了「柔翰」這麼個名字,她不會輕易倒下的,不是嗎?

有一股沖動,嚴悔二話不說,掉頭直奔向加護病房。透過玻璃,越過忙碌的醫護人員,嚴悔看見了接著氧氣的那張小臉。

「康柔翰!」

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在她處于深度昏迷的時候。

沒有人注意,醫院的病房外多出一個護工——嚴悔戴著口罩,穿著護工的衣服,不停地忙進忙出,照顧著加護病房里的康柔翰。

他用溫水幫她擦拭著身體,用棉棒幫她濕潤嘴唇,再將炖好的粥一點點喂到她的嘴里。他的動作很慢很細很溫柔,也很熟練,好像已經照顧她許多年,看護她早已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見到他這副樣子,都紛紛夸贊︰「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麼負責的護工。」

說話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嚴悔從兜里拿出手機,瞄了一眼顯示號碼——是阿粉。他關上手機,沒有接。

幫康柔翰打完針的護士上前來提醒嚴悔︰「這里是加護病房,不能使用手機,你要是留在這里照顧她,就得把手機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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