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來戀愛 第7頁

她話未說完,手機已經再次響起。嚴悔看也沒看,直接關機。

他謹記加護病房不能接手機的規定,割斷與外界的所有聯系,只留在這里陪著她。

誰讓他答應了她呢!他答應了他們周五的約會,他就必須做到。

「放心吧!」他握著她的手,隔著他戴在手上的手套,「我會留到你醒來為止,如果你沒有親眼看到我,怎麼能證明我履行了承諾呢?」

只是為了證明他來看她,嚴悔在醫院待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里,康柔翰的病情幾經反復,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快走向另一個世界,下一刻她又挺了過來。沒有人知道她是憑借怎樣的毅力,從死跨越到生,一次又一次,她做到了。

第四天的午後,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鋪滿了大地,可惜醫院的加護病房依舊沉寂在黑暗里。康柔翰的病不能接受紫外線輻射,于是,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仍舊是黑暗陪伴著,還有那雙露在口罩外面的眼楮。

她認得它的主人——她的壞蛋哥哥。

「今天是周五嗎?你來看我了啊!」

這是延續了九十六個小時的周五,對于他們來說還是約會的那個周五。

沒等嚴悔跟她說上話,醫生、護士等一班人馬已經殺進來,他們給康柔翰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也會同做個簡單的交流。

「現在覺得怎麼樣?」

「還好。」全身軟軟的,說不上什麼感覺,就是想睡,不過好像不是睡覺的時候,康柔翰努力提起精神,她緊緊盯著嚴悔,生怕他跑掉的樣子。

主治醫生替她做了檢查,一切顯示她的身體狀況正在慢慢變好,「我們三天前已經通知了你母親。」

三天前?康柔翰的腦筋打了結,她正在努力把它們拉直,「我已經病了好幾天了嗎?」難道今天不是星期五?難道嚴悔一直在這里陪她?她好想得到肯定的答復,她病了好多次,卻從沒有人陪在這里,等待過她的醒來。

也許幾年前,她剛病的那會兒還有人等待過她吧!不過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她都快要遺忘了被人等待的感覺。

沒有人解開她的疑惑,幾個護士輪流在康柔翰面前為她的護工哥哥開表彰會,說他工作如何如何細致,說他照顧得如何如何周到。說得康柔翰都懷疑那位看不見臉,只能看見雙眼的護工到底是不是她所熟悉的「壞蛋哥哥」。

好在,康柔翰很快就從加護病房轉到了她原先待的那間普通病房,沒有了醫生、護士這些千瓦電燈泡,她和護工哥哥的單獨相處讓她多了一些機會認識真正的嚴悔。

「為什麼一直留下來照顧我?」

嚴悔坐在床邊,為她檢查這里,觀察那里,連眼皮都沒抬起來看她一下。

以為沉默就能躲過她的追問嗎?康柔翰親自動手想要扯下他戴的口罩,可惜他的應急能力遠好于她的霎時反應,無論她怎麼拉怎麼扯,都無法踫他絲毫。

她累了,靠在床上不停地喘息,他看著她,摘下口罩,還是那張壞壞的臉。

這就是嚴悔,他不想做的事,任你再怎麼拼命也逼他不得;他想做的事,你趕也趕不走。

「你是壞蛋,天底下最變態的壞蛋。」康柔翰生氣地嘟著嘴瞪他,「我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你居然這麼折騰我!也不想想,要不是周五那天你爽約,我會病得這麼重嘛!」

先不論她病情起伏跟他有什麼關系,單就爽約這一點,他不承認,「我周五來了。」

「沒有!」她等了他一天,他根本沒來。

來了就是來了——嚴悔不為自己爭辯,只說事實︰「我是周五晚上來的,來的時候你已經在急救。」

是這樣嗎?康柔翰猶不信,「那……那你為什麼那麼晚才來?」

她還以為他不來了呢!先是站在走廊上等,站得腿都麻了,就坐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園里等。天漸漸黑了,少了陽光普照,周遭越來越冷。見他還不來,她索性站到醫院大門口當守望者。心被焦急捆綁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病情加重了,再後來的事她完全沒有印象。

他不屑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丟下口罩,他該走了,「你醒了,證明我已經完成第二次約會。」

他轉身要走,康柔翰可不依,「你還沒陪我出去玩呢!怎麼算完成第二次約會呢?」

「就你現在這樣,還出去玩?」她想死啊?想死也成啊!別害他背上殺人凶手的罪名,「康柔翰,你等你爸媽來,讓他們陪你出去玩吧!我還有事,不陪你過家家了。」

他挺拔的身形向門口挪去,對她,他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

看著他走得干淨,康柔翰坐在床前,忽然怒火洶涌,「走啊走啊!你們都走啊!全都走啊!爸爸要工作賺錢,媽媽在澳大利亞陪弟弟讀書,亞東不要我了,連你也不理我。你們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等死就好了。既然是等死,為什麼還要留在醫院?我現在就離開這里,再也不麻煩你們任何一個人。」

她躥到病床下,迅速拔掉身上所有的針管,用力拉開櫃子的門,開始收拾衣服、書和各種玩具,大有馬上收拾行李離開醫院的架勢。

在嚴悔眼里,帶著病容的康柔翰一直是柔柔的,偶爾任性一回,卻從未如此強悍過,他頓時失了主張。

那也只是一瞬間!

下一刻——

康柔翰的行李被嚴悔的手臂重重舉起,然後丟得滿地都是。病房內迅速之間被狼藉吞噬,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響讓她徹底得嚇傻了。

「壞蛋哥……」

「別叫我!」他大喝,「你想死是吧?你想死你就去死!你跟我姐一樣,你們倆一樣,都在找死!找死——」

他用盡全力發出的嘶吼,在瞬間抽光了他體內所有的偽裝。

「她明明知道這種病不能生孩子,她還是固執地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她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能愛,可她還是要去愛他。她就是在找死!不管我做什麼都幫不了她,就連她死……你知道嗎?她死的時候,我就陪在她身邊,可我幫不了她,我根本……根本什麼也做不了。我眼睜睜看著她死,而她最後一個願望竟然是︰別告訴那個男人有關她的一切。」

他猛地回頭盯著康柔翰,她的臉和姐姐臨死前扭曲的面孔交疊在一起,他分不清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你要死,你就去死吧!」

他踱門而去,凌亂的病房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康柔翰。

第三章不能愛的悲哀

「我也不想找死啊!可是我沒辦法,不錯!我爸爸是很有錢,他可以讓我常年住在醫院,讓最好的醫生治療我,讓我用最好的藥。可是我不要這一切,我只是想有個人跟我說說話,陪陪我,我只是想證明我不是一個人在孤獨地掙扎在生死邊緣,我也想有人關心,有人愛。可是……沒有!沒有人理會我。

「爸和媽離婚的時候,我被判給了爸爸。弟弟年紀小,他跟了媽媽。從此以後我再沒見過我媽,就算我被查出得了這種病,她也借口要留在澳大利亞照顧弟弟,不來看我。我恨她!我有時候真的好恨好恨她。我嫉妒弟弟,為什麼他就好端端沒事,還能每天見到媽媽,我卻要一個人躲在醫院里這麼多年?

「我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我只是想去學校,像所有二十歲的女生一樣,能夠上學,能夠和男朋友約會,能夠跟一幫朋友去唱卡拉OK。可老天爺給了我什麼?親人不來看我,我又沒有朋友。因為這個病,我連寵物都不能養。現在……現在連壞蛋哥哥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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