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飛金(下) 第15頁

步忍覺得差不多了,念念咒語,銀針自她的掌心蹦了出來,她的手再度恢復自由,望一望生疼的掌心竟不見任何傷口。

他如鬼似神地站在她的面前,由不得她不心生敬畏。

一切準備就緒,步忍將銀針遞給身後的長驍,順便吩咐道︰「抓好這個,跟我來。」

他們將前往法師一族的聖地,那里也是招回亡魂的鬼地。

周遭一團漆黑,若非有五彩的霧氣在半空中盤旋,長驍甚至以為這里就是冥地。

步忍懷抱著流火小姐帶路在前,他握著銀針緊隨其後,越是向前走,他就越覺得手里的銀針發熱發燙,如燒紅的烙鐵燙著他的手心一陣陣的刺痛。

仿佛知道他的手被燙得難受,走在前後的步忍不住地叮囑著他︰「握好了銀針,若落在地上便沒用了,它關系著流火的命呢!」容不得半點馬虎。

「是。」長驍握緊幾分,緊跟在步忍後面像黑暗深處走去。

五彩的霧氣像領路的使者,在他們的前方盤旋婉轉。若是他們減慢了速度,那霧氣便會停留在上空等待;若是他們走急了些,霧氣便會加快飛翔。

這樣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視野里的黑暗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斕如夢似幻的景象。

步忍湊到流火耳邊,柔聲細氣地對她說︰「流火,我們到了,你也別再流浪了,該回來嘍!」

他將她放到五彩霧氣中,她的身體如同漂在水面上,緩緩地飄來蕩去,自由極了。

「把銀針給我。」

長驍小心翼翼地將銀針放到步忍手心里,接過銀針,他以咒語縛其上,隨即丟出銀針射入流火的心口。

銀針上的紅色慢慢注入她的身體,銀針再度恢復了它原有的色彩。收回銀針,他很滿意地看著這個結果,對著她漂浮的身軀輕聲說道︰「好好睡一覺吧!我等待你的醒來,流火小姐。」

步忍以轉動的十指封上幻彩結境,慢慢地退出聖壇,轉身遇上長驍探究的眼神,步忍以為是到了要對他說出事實的時候。

「你可以離開了,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是你要我跟著來的。」卻就這樣隨隨便便被丟棄?

「因為唯有你的手才能令流火復活。」他毫不否認自己的自私,「知道你的雙腿為什麼在癱瘓十年後瞬間恢復正常嗎?」

「我知道是因為你的緣故。」

「這只是其一。」

步忍並不想白擔著恩人的名頭,長驍該知道實情,「十年前你的身體是因為被八神精魄撞擊而癱瘓,十年後,我用體內的八神之一——崇牛的精魄召喚出了你體內的鹿神精魄。鹿神本就是仁慈的象征,它能使大地脆弱的生命再度恢復活力,自然也能使你的身體恢復正常。我之所以要你親手將銀針插入流火的身體,正是想借著鹿神回春之力救回流火——她的體內有聖巳的精魄護體,所以才會死而不僵。」

頓了頓,步忍留給長驍消化這些信息的空間。常人恐怕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些吧!畢竟,若有一天,某人告訴你︰你的身體里住著某個神獸的精魄,你定會以為自己耳朵失聰,或告訴你這些話的那個人是瘋子。

「還有那滴血,那也不是常人的血,而是……」闔上眼,步忍決心將御臨王朝最大的秘密告訴他,「而是真正的御臨帝後人的血。」

長驍心頭一驚,「你是說那個姑娘是……」

「所謂的八神獸原本只不過是八只魔獸,它們是被真正的御臨帝的先祖召喚而出,成為守護御臨王朝的神獸。若非流著正統御臨帝血液的人召喚八神獸,只會被其所反噬,當今御臨王的先父便是這樣的下場。」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答應舞雩要照顧她的孩子,所以他盡其所能讓舞雩的兒子——那一任的御臨帝躲開了鎮神儀式。可是,他救不了她的孫子,因為那孩子的野心,以及想要給自己的肯定。

步忍曾以為沒有人知道這隱藏了幾十年的秘密,卻不知法師一族將這個有關王朝的絕密事件一代代保留了下來。

同時被保留下來的還有他們身為御臨帝守護者的自覺——復國、復帝,即便法師一族常年隱居,看似碌碌無為,卻從不曾忘記最原始的責任。

他們甚至不惜以術士的力量尋找出真正的御臨帝的後人,並將她迎回飛馬山,以備復國。回報給步忍的條件是,法師一族願讓出聖壇,助流火小姐復活。

這筆買賣步忍賺了。

只因為了令流火復活,找到御臨帝的後人是首要條件。

流火正是因為有了八神獸之一的聖巳護身,才得以保留魂魄不死。想要招回她游離的魂魄,先要招回神獸聖巳的精魄,而唯一可以招回神獸精魄的只有御臨帝後人的血。

現在該做的,他全都做了;可以努力的,他全都努力到了最後一分。只等著神獸可以帶回流火的魂魄,他要帶她回家。

他的目標是那樣明確,相比之下長驍的未來卻充滿不確定性。

「如果你想回到原來的家里,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但……若有一日其他七只神獸的精魄助正主復國,你便要做出你的選擇。」

他體內的神獸精魄必然是與正主同心同力,若他不從,下場怕不只是癱瘓那麼簡單。

失去了五彩霧氣的指引,長驍走出聖壇的時候身後……一片漆黑。

夜已深,青燈坐在殿外的石階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石階一路上沿,深處的大殿正壇,那些法師一族的長老元老,總之凡帶個老字的都在里頭,他們全都圍著一個人。

餅了今夜,她將不再是花樓里漿洗衣裳的侍女,而是御臨王朝的正主,可以召喚神獸助她復國的御臨王朝唯一的後人。

知道這一切,她會大喜過望,還是感懷自己祖先慘痛的結局。隨手抄起一根麥穗,他掰顆麥念一聲「喜」,掰一顆又念道「憂」,再掰一聲又是「喜」,下面這顆代表「憂」……

喜……憂……喜……憂……喜……

他欣慰地發現掰下最後一顆麥穗的時候,他手里最後剩下的那個字是——喜。

手指繞著那根麥稈,迎面踫巧撞上他等待良久的人,她的目光恰巧落在他的臉上。

「這些麥穗可以洗出麥子來,麥粉可以做出許多好吃的。你就這麼掰了一地——遭天譴哦!」

還會罵他,看來她情緒還不錯。

青燈的心情豁然輕松起來,他這才發覺從長老們恭迎她進入正殿那一刻起,他的心始終是懸著的,為她懸得高高的,也差點為她墜了下來。

「你……」

「我餓了,有吃的嗎?上回的面片湯就不錯,很適合夜里吃,好消化。」不等他說話,惹衣開口插了進來,還是那個老話題——食!好像對于她來說,這世上除了吃,再無其他大事。

守著她一路走到飛馬山,他旁的本事沒長進,做飯的功夫倒是增進許多。不就是面片湯嘛!小意思。兩個人鑽進了飛馬山最大的廚房,這間廚房都是在族人聚會時為全族人準備飯菜時用的,一口鍋足可以供七八歲的孩童洗澡。

就是這口鍋——青燈瞪著那口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你要我用這口鍋給你做面片湯。」

「吃得過癮。」這就是她的回答,活像一個餓死鬼臨終前的嘆息。

好吧!人家現在是御臨正主,別說是一鍋再廉價不過的面片湯,就是要鮑參翅肚,他也得給準備啊!大半口袋的面粉倒在了案板上,他又是和面又是捻面皮,忙了好一遭總算弄出了一大鍋面片湯,看分量若是換作在霸聖金堂,足夠他們十八個大男人加上流火小姐吃到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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