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 第7頁

大黃抓緊機會,趕緊交代。首先,他張開雙臂妄想擁抱江南,幸好她逃得飛快,要不,不就被他吃了豆腐嘛!飛起一腳,將他踹到牆邊。身手之矯健,實在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曾移植心髒。

被踹得慘兮兮的,大黃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這種人純粹是欠扁型的,「江南,沒想到你真的放棄了去外地的機會,報考了本地的高校。」

「你偷看了我的高考志願?」江南怒不可遏,「你憑什麼偷看我的高考志願?你憑什麼打听我日後留在哪里讀大學?你說你憑什麼啊?」

就憑他任勞任怨被她折磨了三年,而且還一聲不吭,「我只是想知道你準備去哪里讀大學,好湊夠錢就去看你。沒想到你居然留了下來,簡直太棒了!」他樂得快要飛了起來,以江南的成績完全可以去讀一些外地的重點名牌大學,可她卻選擇了留在這里。

「江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離開我的;我就知道這三年相處下來,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喜歡我,你早就對我有意思了,是不是?你怎麼不說……」

黃飛鴻的腳再次出山,踢上大黃狗的腦門。連帶著還有一句決斷又傷人的話,「你去死吧!」死了的人可以做無盡的幻想,活著的人卻只能面對現實,這就是死人比活人幸福的地方。

大黃對她有意思,江南一直不相信,無奈班里的同學,連同她老爸老媽都這麼說,她還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瞧他這份不打自招的樣子,她再不確信不是自欺欺人嗎?

那真是喜歡嗎?有時候發現大黃望著她發呆的模樣,她總覺得他眼里看到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

他愛的,真就是她嗎?

「大黃,你喜歡我嗎?」

他含羞一笑,一米八的身體猛地站了起來,一扭頭、一跺腳,他甚至露出嬌羞的表情,「啊呀!你壞死了,明明心里知道,還偏要說出來。你這樣……你這樣弄得人家不好意思啦!」

他一大小伙子做出什麼小女兒家家的姿態啊?看在江南眼里簡直快吐了。算了,她心中的感覺已經太多了,再也裝不下別的,他愛怎樣就怎樣吧!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能被人愛著,總不是一件壞事。

怕只怕,這世上連一個真心愛你的人都沒有,那活著不是很可悲嘛!

她听著CD,把玩著那顆純淨的玻璃心,竟放不開手。

原來,在酷熱難耐的夏季,喜歡七想八想的人不止大黃一個,某人似乎比他更愛玩這種「你想我嗎」的游戲,像珊瑚。

「不知道江南現在干嗎呢?說不定她已經接到錄取通知書,準備去遠方讀大學了吧!」

什麼時候不好提「江南」這兩個字,偏要在他的手已經結疤,卻又沒有完全痊愈的時候提——大胡子憤恨地瞪著她——別怪他小氣,現在他的手被紗布包得又癢又熱,難受死了。

他越是不讓她提,她還偏要抓著「江南」兩字不放,「其實我就弄不懂了,江南已經錯過了學長笛的最佳時機,而且她的天賦也不是很好,可為什麼她對長笛的感覺就那麼好呢?就像已經學了多年長笛的人,對音色和樂感的把握竟然可以那麼獨到?」

她的眼神中怎麼寫著試探?她想從他這里得到什麼?大胡子撇撇嘴,全當沒看見。

又回避?珊瑚好笑地盯著他,看他能回避到什麼時候,「別告訴我,你看到她的時候完全沒有熟悉感——連我都能察覺到那種感覺,你不可能一點都感覺不到的。除非你是刻意不想將江南和‘她’聯系在一起,否則你不會錯過的。」

「你想說什麼?說江南是她轉世投胎以後的產物?說她們是世界上DNA完全相同的兩個人?說江南是她的私生女?說……」

「說她的心髒移植給了江南。」珊瑚一語道破他正在逃避的問題,「她離開的時候留下了心髒和眼角膜,正是那一年江南接受了心髒移植手術,我有權相信江南的身體里跳動的那顆心髒原先是屬于她的,別告訴我,你從未這樣設想過。」她才不會相信呢!

大胡子露出一個「你在做夢」的眼神,密密麻麻的胡子遮住了大半的表情,「我說你會不會想象力太豐富了一點,我知道你跟她感情好,可你也不能將江南當成她吧?你看看她們倆!她們倆之間有哪一點相似的?江南堅強,她軟弱;江南勇敢,她脆弱;江南剛硬,她柔弱;江南……」

「行了行了!」珊瑚用揮蒼蠅的姿勢打斷他的否決,「你說來說去說的全是一個方面,我不說別的,只說江南的心。我相信江南身體里跳動的聲音一定是‘她’的心跳,我相信江南一定帶著‘她’對長笛的感情。或許……」珊瑚在挪出琴房的前一刻丟下一枚炸彈,「或許還帶著對你的感情。」

你就閉上眼瞎說吧!大胡子白著眼否決了珊瑚的看法。

可當那扇門隨著珊瑚的身影關上之後,大胡子眼底的挫敗感又是那麼明顯,不會被刻意留著的胡子掩蓋。

落在琴鍵上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傷感起來,他也想知道,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打開囚牢,主動走到陽光底下。

他怕再等下去,他快要沒時間了。

也許這世上惟一能打造一把鑰匙,給他自由的女生已經遠赴外地求學。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只能永遠地把自己關在籠子里。

又一個人離開他了……

大胡子由著自己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離開》,少了長笛演奏的部分,鋼琴孤獨地走在傷感的旋律下——

有一種愛,叫離開。

曾經以為自己的愛情能夠長久,

曾經以為真心的付出就能夠換來幸福。

其實錯了……

愛情給的惟一的東西就是背叛,無情的背叛!

曾經是那麼相愛的兩個人,轉眼陌路。

留下的是殘缺不全的記憶和心痛。

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曾經的海誓山盟,

曾經的天長地久轉眼都成了飛灰。

還記得你口中的永遠,讓我恍若夢中,

但夢醒的時候,才發覺你早已離開。

曾經在心中千萬次地乞求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回來修補我早已殘缺不全的心,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經常驚醒于午夜夢回的黑暗中,

我的心都好痛,是思念一個人的疼痛。

看著夜空中的星星,

想著遠方屬于你的夜,

你還好嗎?一直都快樂嗎?

沒有我在身邊是不是有另外一個人去關心你,愛你呢?

我現在惟一的願望只是希望再見你一面,

但我又怕見你,

怕見到你,我的心又會再一次地被捏碎。

我只有對自己說不要再去想你,不要再想了,

雖然你的影子從未離開過。

生活還是要過的,其實有種愛叫做離開。

再見了,我愛的你……

第三章

大胡子彈得太投入,沒有注意到長笛聲早已悄然落進了鋼琴間隙里,它們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和諧地譜寫著《離開》,還有那首曾為《離開》而寫的詩。

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大胡子吃驚地望著門外突然出現的江南,望著她握在手中的銀色長笛。

這麼晚了,她怎麼來了?她又怎麼會握著長笛與他一起合奏這首曲子?

「你……」

「我接到了錄取通知書,所以過來告訴你……告訴你和珊瑚一聲。」

她要走了?來打聲招呼?「哦!」大胡子應著,「要喝點東西嗎?去我那兒坐坐吧!」不等她答應,他領著她上了三樓,那是他住的家。地方不大,除了洗手間和臥室,只剩下一間連著廚房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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