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 第24頁

他對她還是那麼凶,像小時候一樣。被他欺負了那麼久,她一點兒反撲的余地都沒有,「你要是真的想報復我就快點兒,遲些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豆……花……」看著她坐在喜床上的身體搖搖晃晃,欽九州到底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來扶住了她,「你……」

她的背上怎麼插著東西?難道她……

手扶住她的肩膀,他按下她的身子,想也沒想地看向她的背部。兩支箭毫無規則地插進她的中,紅色的喜服被血染得濕漉漉的,人眼不見血色,空氣中卻全是血腥味。原本拼命支撐的身體癱軟在他的懷中,她真的再也坐不直了。

「欽九州……」

「別說話,我去叫大夫。」

「來不及了。」她喃喃低語,沉重的眼楮想要合上,卻害怕自己再也睜不開,「知道嗎?我為武後尋找快樂,可是我直到今天才明白,快樂是要放下仇恨做回自己——答應我,別追查射箭之人,也別懷著報復之心。你是九州園主,你心懷天下,你該有廣闊的胸襟……你該……娶更好的女子……」

「說什麼傻話?」欽九州捂住她的嘴,卻捂不住她不斷流出的血,「你是我娶進門的妻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那就續弦吧!」她揪住他的衣衫,不喜歡手中空蕩蕩的感覺,能抓住某樣東西,死也瞑目,「謝謝你……雖然你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娶我,但我知道,你真的很想與我共度此生……謝謝你……」

血不斷地從她的喉中滑出,他驚慌失措地替她擦著,卻怎麼也擦不盡,「我替你算過命盤,你會活到頭發斑白的時候,你不會……」她的手驀然滑下,欽九州在空中接住了它。

他撒了謊,他根本無法算出她的命盤,他無法算出所有與自己生命息息相關之人的命盤。

「來人——」

抱著她軟弱無力的身體,他瘋了一般向外沖去,忘了戴上斗篷、忘了掩去左臉上的紅色蓮花胎記,更忘了掩飾對她的全部心悸。

第九章

「是你!你為什麼要向豆蔻射箭?」

欽九州無法置信地看著跪倒在前的十三點,此刻豆蔻正處于危急邊緣,十三點卻主動站出來俯首認罪。

為什麼會是他?即使是他這個中原大才子,腦袋媲美諸葛,也無法將十三點跟凶手聯系在世起。他不是一向是對豆蔻俯首帖耳的嗎?為何最親近之人竟成了對她傷害最大的凶手?

他最信任的人是埋伏在他身邊十年的皇宮密探,他所娶之人是要他性命的凶手。如今,她也被她最信任的人所傷,命在旦夕。老天爺還真是公平得出奇,然而這種公平他情願不要。

十三點跪在地上,冷汗不斷地從額頭上冒出。說出來是個死,不說也是死,還是老實交代吧!以免禍事交加。雖然有點兒對不起武後娘娘主子,但到了這關鍵時刻還是小命要緊啊!

「我……我只是奉武後之命協助主子射殺九州園主和……和慕四海,萬一主子失手,由我帶為補上兩箭。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主子為什麼好端端地撲上前,用身體擋住你們兩個?我明明給她發了信號,她該躲得遠遠的,才對啊?」

她這兩箭是為他們兩個大男人捱的?慕四海和欽九州面面相覷,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從抱著她沖出新房的那一刻起,欽九州就忘記了要用紗幔遮住臉上的胎記。十年來沒有人能辦到的事,她一朝為之。

欽九州想不通,他在原地來回踱著步,煩躁的心情比十年來的復仇之計更讓他痛苦,「她不是要殺我的嗎?為什麼要救我?」他以為她拿著匕首向他沖來,不想她竟然是為了護住他,甚至不惜將自己推到死亡邊緣。

最想不通的人該是慕四海,他要殺她啊!她怎麼還會為他擋箭,她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從未將他的復仇放進心里?

明明該歡天喜地的,明明該欣喜難耐的,可是為什麼看著血泊中的她,慕四海竟然提不起半點兒快樂之情。

快樂是要放下仇恨做回自己——豆蔻的話縈繞在他的耳邊——他已經習慣叫她豆蔻,幾乎忘了真正的豆蔻,他的親妹妹早在十年前就已去世。

事到如今,已無從分辨當年妹妹的去世是不是她有意所為。只是,斯人已逝,仇恨無眠。

這十年,雖然他身在九州園,卻依然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她在宮中的一舉一動。她在宮里接觸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學了什麼玩意……那種關注程度有時甚至讓他覺得可怕。

他在意她,見鬼的在意。無論是出于恨、出于報復,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她早已存在他心中十年有余。

此刻,她若逝去,他不知道下一步他該做些什麼,他還能做些什麼。

笑,他再度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斜著嘴笑著,笑得蒼白。笑自己的無聊,笑自己十年心力付之一炬。

懊親手將她殺掉的,為何還要擔心她再也醒不了;該詛咒她為妹妹陪葬,為何還想再看到她像妹妹一般嚼著豆子的模樣。

「救她!請你救她!」慕四海單膝下跪,跪向欽九州。這一刻除了他,這世上再也無人能救她。他是神也好、鬼也罷,有他就有她的命,那是豆蔻的命啊!

欽九州也想救她,只是他絞盡腦汁卻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大夫已經盡了全力,血卻怎麼也止不住。傷口之處觸目驚心,為了取出沒入她身體內的箭,大夫甚至割開了她背部的傷口,污血橫流,他不忍心這才退出了臥房。

算卦,此刻命盤是惟一能撫慰他的工具。三枚石頭,再簡單不過的石頭,他只想知道她能不能順利度過這一關。

指間與命盤交相輝映,摩擦中他看到了模糊的未來——

陷在雲霧深處的九州園被厚重的石頭壘起,沒有出口,看不見方向,這意味著什麼?他和她之間再也沒有未來嗎?

還是,他們所有的未來都被封鎖在這九州園內?

豆蔻被切膚之痛扯醒了神志,嘴巴干,身體痛,連耳邊都吵得人心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還經受這種折磨?

「這是怎麼回事?」

耳邊有人在吼,很大聲的那一種。像是聚集了憤怒與失望,那該是欽九州的聲音吧!誰又惹了他,真是個愛生氣的家伙。

「她臉上的疤痕為什麼消不掉?你們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夫嗎?這點兒小傷都治不好,干脆別再行醫了。」

第一次見到九州園主揭開廬山真面目,這群大夫都沒有今天這麼驚愕。為首的大夫到底是年齡大,見識多,趕緊跟在後面附和起來︰「九州園主教訓得是,只是夫人臉上的傷痕實在是太深了,恐怕短時間內難以輕易消除。」

疤?她臉上留有疤痕?哦!停頓的思維再度恢復,她想起來了。

那一晚,慕四海以為她要殺欽九州,遂拿劍刺向她。她原本可以避開的,卻在同一時刻中了十三點射出的箭。當時,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替他們倆擋住了致命的一箭,如今居然還能再度听到他的聲音,實乃不易。

想要伸出手觸模臉上的傷痕,可是四肢無力,她竟然連動都困難。更可怕的是,欽九州那家伙居然還在她的耳邊窮叫喚。

「她是女孩子,怎麼能在臉上留有疤痕呢?還有,你們不是說她今天就該醒過來的嗎?為什麼天已入暮,她還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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