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求財 第21頁

罷了!罷了,即便真的因此而遭受罷官,他也認了,誰讓他跟著爺呢!注定這一生隨爺而生。

他將筆交到爺的手中,算是默認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平蕪剛想落筆,第二波阻礙緊隨而來——

「你就這點兒出息?稍微遭遇一點兒困難就退縮,不就是鳳凰尾嘛!沒了,再去找不就有了,明天咱們重新上山去找。」越離歌拍著胸脯向他保證。

平蕪斜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語氣平淡得過分,「不需要,你身為族長應該很忙吧!去干你的事吧!這里用不著你操心。」誰都知道鳳凰尾九年結一株,往往一座山上只有一株,失去再難尋得。如今惟一的那株已經掉入山谷,上哪兒再去找第二株?

他一向是盛氣凌人地與她對峙,忽然平靜下來,還真讓她不太習慣。莫非……刺激大了?用手肘搗搗他,她暫時月兌下族長的尊嚴,「你……你不會是後悔救我吧?」如果當時他真的拿手去搶救鳳凰尾,掉下去的也許就變成她了。

後悔救她?他的確有些後悔。如果她再繼續嗦下去的話。

平蕪讓毛筆蘸滿墨汁,落在滿面蒼白的奏折上。「你沒事可做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從明天起會搬出離宮。」他早就該搬出去的,只是種種瑣事耽誤了。

接下來呢?他們的婚約也就此解除?這是她一直期待的結局,為什麼真的面對,離歌卻有些無法接受?

有股沖動,她想上前挽留他離去的腳步——不能為男人所左右心情,否則你永遠做不了最成功的族長——母親的話依舊回蕩在耳邊,那是她絕不敢忘的誓言。

「走就走!你以為我很稀罕你留下來啊?」

爺現在無錢無勢,要是再離開離宮,還活得下去嗎?阿呆擺出可憐鬼的模樣向她哀求連連,「族長,你就留下爺吧!反正離宮這麼大,也不在乎多住一個人。踫上月黑風高,我們還能保護你,對不對?」

「不對!」她拉開架勢,擺出勇者無懼的模樣,「越族的女人是不會害怕的。」

完了,阿呆忘了,越族可是母系氏族,女人的尊嚴絕不允許被害怕抹殺。一不小心,他親手將爺推出了離宮的大門。

「再見了!爺,你可多保重啊!」

阿呆向爺招一招手,第二次送爺出離宮,和第一次完全不同,這一次將爺送出去他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說好了要跟爺一起離去的,可是爺說他是被抵押在越族的人,不能跟他離開。他這麼說,阿呆更覺得爺的處境異常艱難。

「真要不行就回來,離宮這麼大,多你一個也沒什麼。」明知道爺抹不開面子,可他還是說了。只願爺能像上回一樣,因為忍受不了饑餓,所以回來。

可惜平蕪鐵了心了斷之前的種種,說什麼也不肯再回來。他背上所有的包袱,走到了離宮破損的紅漆大門外,「我走了。」

忍不住向里頭多望了一眼,可惜庭院深深鎖住了越離歌的容顏,他無論如何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拎了拎包袱,平蕪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阿呆簡直要淚流滿面了,總覺得這一去,爺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雙暖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去吧!他需要時間單獨待一會兒。」離歌拍拍阿呆的肩膀,將他抓了回去。

他會回來的,因為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出了離宮,平蕪頭也不回地向北走去。沒有目的,他只是想靠京城近一點兒。也不知一雙腳著了什麼魔,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中平蕪停在了縣衙門的後院門口。是了,除了離宮,這里是他在越州最後的落腳點。

不想進去,心中隱約觸模到縣衙內的雞犬之輩可能會有的態度。他只是想找個地方獨自待一會兒,讓復雜的情緒沉澱下去。正當他杵在縣衙門前,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王大人率著眾衙役走了出來。

「王大人,平編修來了!」

衙役見到族長夫婿忍不住嚷了起來,王大人卻低著頭裝做沒看見,想要就此擦身而過。偏生有那不識趣的衙役迫在後面喊著叫著︰「王大人,他真的是平編修暖!你不給他面子,也要給族長面子,說什麼也不能裝做沒看見,萬一讓族長知道,會說我們不敬的。」

這層窗戶紙都給戳破了,王大人還躲什麼?索性主動上前打招呼,「平編修啊!你的奏折是本官傳上京師的,如今你不僅沒有幫武後娘娘找到快樂,你甚至還說即使一百件鳳凰霓裳也換不回快樂,說什麼快樂是要學會滿足,懂得知足——你這樣講是想說武後娘娘不知足嗎?」

這不是把自己往刀刃上推嗎?王大人不住地搖著頭,他開始深深懷疑平蕪真的是才子嗎?怎麼會有這麼笨的才子,連自己都救不了,再聰明又有什麼用?

「平蕪啊!」眼見著他這個官也當不長了,王大人索性直接稱呼他的名字,「不是本官不講情面,實在是你的未來岌岌可危,本官不想被牽連啊!」指揮手下的衙役跟平蕪保持足夠遠的距離,他還不忘回頭叮囑他。「你可跟族長說清楚了,不是我故意讓你難堪,實在是……實在是武後娘娘的威嚴讓人惶恐……惶恐……」

王大人如風般來去匆匆,從頭到尾平蕪竟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王大人說得對極了,他將形勢分析得很清楚,絲毫不差。

現在的他的確是刀俎上的魚肉,只等著武後娘娘一聲令下,就該魂歸西天了。若不是這般,他也不會執意離開離宮。或許他是呆了些,但現今的狀況嚴重到讓他想呆都呆不了。

越族族人對族長的尊重太過旺盛,已經超越了皇室的尊嚴。這是朝廷絕對不能允許的事,他有理由相信朝廷早已對越族加強戒備之心,只要找到機會絕不會手軟。他不能成為那個機會,他不想給越族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他離開了。

別的小廝跟在官家老爺身後,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阿呆跟了他這麼多年,沒想到半點兒福。也許他惟一能留給他的福氣就是讓他好好活著,至少比他活得更長久。

轉身,離去,他沒有注意到身後有道身形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不用將銀袋拿出來,平蕪可以肯定自己真的沒有半兩銀子了。身上沒錢,人卻要活下去。索性他帶了筆墨紙硯,不至于餓死街頭。還是做些書法賣吧!做了二十七年的學問,惟一能用到的就只有這一招了。

平蕪佔了飯館的一張桌子,這就擺上筆墨紙硯做起畫來。腦中一片空白,惟一記得的就只有那幅《風求凰》。提筆落墨,他剛書下第一筆……

「這位客官,咱這兒是飯館,不是書肆,你要是不想吃東西也別佔著位子,沒見到幾位大爺都等著您嘛!」

平蕪抬眼望去,果然見到有位吊兒郎當的少年掂著手中的玉佩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身邊的桌子。「這兒那麼多位子,為什麼他非得坐我這一張?」

小二準備上前勸說,那位小爺卻橫在了平蕪的跟前,「老子就認準你這張桌子了,你倒是讓也不讓?」

「年紀輕輕不要自稱為‘老子’,能呼‘老子’者孔子是也。」平蕪做學問的習慣游走上行,擋也擋不住。

「你登著鼻子就上臉!」小爺氣勢洶洶地越到他面前,猛地掀起桌子,讓桌上的筆墨紙硯全喂了地面,「老子我就是要坐在這位子上,老子有錢包下整個飯館,你怎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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