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求財 第25頁

他悠悠地嘆了口氣,呼出的氣息都充滿感傷,「他的癥狀跟我兒子當年的癥狀一模一樣,我怕他……」撐不下去啊!

救人是很重要,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將珍寶當石頭給賣了啊!「伯父,你等我一會兒!」平蕪飛快地跑進離宮,再急匆匆地沖出來,「這個……給你,你拿它去換錢吧!」

忘老頭打開包裹的布巾一看,「這是鴛鴦壺。」到底是出身富貴家族,一眼就認了出來,「雖然我不懂古玩,但看它的工藝,料想該是珍藏之物吧!」

此乃漢白玉打造的鴛鴦壺,也不知道是哪代越族族長的陪葬品,「您就甭管了,快點兒拿它去當鋪,記住!少于三千兩可千萬別賣。記住嘍!」

操起那幅字,平蕪丟下呆楞中的忘老頭打算仔細研究它是否出自卓文君的夫君之手。

第九章

越離歌巡視了幾戶族人的田產,再回到離宮已是傍晚。倒塌的書齋正在阿呆的修復下日漸完整,怎麼沒看到平蕪來幫忙?他當他是才子就可以不干事是不是?

最近他很奇怪!也不擔心朝廷將要對他下的責罰令,成日里窩在放滿了書籍典藏的閣樓上,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倒要瞧瞧他在折騰些什麼玩意,離歌放輕腳步慢慢向閣樓靠近,走到他的身後,見他正抱著一大摞的書不知在翻看些什麼。她也不出聲,探出頭跟他一道看起書上的內容。

他在看的怎麼都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之間的故事,莫非他興起寫傳奇的念頭?

「喂!你在干嗎?」

身後突然有人朝你嚷,嚇得平蕪連連後退,「你干嗎嚇我?」

「你沒做錯事慌什麼慌?」分明是心里有鬼。

平蕪現在沒心情和她斗嘴,他的研究已經有所進展,現在初步可以確認這幅字真的出自司馬相如之手,如果找不到推翻的論據,這幅畫將足以承擔修繕離宮的費用。

他埋首于書堆中,離歌不甘心被冷落在一邊,不時地對他毛手毛腳——拽他的衣衫或者拉他的頭發。

「你到底在找什麼呢?」離歌撿起他安放在書案上的那幅字,興趣缺缺地睇了一眼。這幅字看上去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究竟在哪里見過呢?她用力地想……用力地想……

好吵!離宮外面怎麼這麼吵,誰敢打攪她的思考?

離歌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平蕪樂得她不在,可伸長的耳朵分明听見離宮外的爭吵聲中有「忘老頭」這三個字。他不敢輕視,急忙跟著她走了出去。

「吵什麼……」離歌嚷起來的聲音在見到忘老頭的瞬間梗住了,他怎麼會被眾人揪倒在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到族長,族人們頓時騷動起來,「這老頭居然偷了離宮中的東西拿到當鋪當錢,幸虧當鋪的掌櫃一眼就看出那是先族的陪葬品,這才逮住了這不知死活的老頭。」

完了,平蕪這才驚覺自己闖禍了。這些古董平日里放在廚房都沒人動,他以為隨便拿個一兩件給忘老頭換錢絕對不會有人發現,誰知道這些多事的人會挑起這麼大的事端。

他心虛地瞥了一眼離歌,發現她也在看著他。

忘老頭絕不會進離宮,更不會想到要拿漢白玉的鴛鴦壺去換錢,這世上能想到拿白玉去當的貪錢鬼恐怕只有平蕪那小子。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站在離宮的階梯上,她小聲地責問他,不想丟他的臉,更不想傷自己的威風。

眼見忘老頭被推倒在地,平蕪再不說怕就來不及了。他將事情的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本以為離歌會有所心軟,沒想到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什麼也沒說,走到忘老頭的面前冷冷地注視著周遭的人,「松手!全部給我松手!」她的族人何時變得如此野蠻,看來她最近要對他們加強族風的教育了。

忘老頭慢慢地抬起頭卻不敢正視她的眼楮,怕再度看到充滿厭惡和憎恨的色彩,更怕被自己的女兒視為賊。

「那不是族長的陪葬品,那是仿造的,不值錢。」離歌平靜地說完,捧起那尊漢白玉的鴛鴦壺默默地回到紅漆大門跟前。

想要看熱鬧的族人紛紛散去,周遭的空場上就只剩下平蕪、忘老頭和離歌三人。

總要找點兒什麼來說才好啊!平蕪瞧瞧離歌,再看看忘老頭,忽地揚起手上的那幅字,「我已經鑒定出來了,這的確是司馬相如的真跡,踫到好的買家,絕對能換得千金。伯父,您拿去換錢給阿毛看病吧!」

忘老頭並不伸手接畫,反倒直直地望著離歌的側影。她真像她娘啊!長得像,連眼神都像極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替別人鑒別古物呢!說不定我在這方面會大有成就,搞不好不當官我也能賺錢。」連平蕪都有點兒受不了自己的嗦,可這時候大冷的場面除了帶來尷尬,什麼也解決不了。

算了,還是放棄吧!平蕪認命地走到離歌面前,「這全是我的錯,是我想出的餿主意,與伯父完全無關,你要怪就怪我,要生氣就對我發火。或者,你想打我?」在男人的世界里,一不高興動手打老婆的大有人在。這里既然是母系氏族,反過來的規矩應該沒什麼不同吧!

想到他竟然背著她跟忘老頭有所往來,還不告訴她,離歌就火大,「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事已經有條件將你送進宗廟剁去雙手了?」

好野蠻的族規,居然要剁了他可以寫書法的手,「東西已經還回來了,伯父可以用這卷司馬相如的真跡去換錢,大家皆大歡喜……皆大歡喜。」惟一痛苦的人就只有他,將要每天對著離歌的冷言冷語,外加時不時地諷刺挖苦。

如果一切可以如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她何必勞神費心這麼多年。全是他,全是面前這個形容枯槁的老頭,如果不是他……」稱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不繼續待在深山里,做一個忘記過往的忘老頭?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為很可能會牽連平蕪這個笨蛋被趕出族里,我也會和娘一樣被迫在宗廟中休了他。」

平蕪一怔,再去看忘老頭,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這一次離歌真的傷害到他了。

可是,傷得還不夠,至少未能減輕離歌這些年的痛苦,「在你心中只有弟弟最重要嗎?弟弟死了,你要拉著娘陪葬。現在,鄰居家跟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孩要死了,你又要拉著我一生的幸福陪葬嗎?」

不!不是這樣的,爹不是要毀了你的幸福,爹是真的希望你能把我和你娘未完成的快樂一並完成——只是這些話,忘老頭如何也說不出口。

「自小你就偏愛弟弟,每次我想跟你親近總被你推到娘的身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不是你的女兒。後來你和娘分開,我時時爬上山腰躲在大樹後面偷看你。我不敢去找你,怕你厭棄我,更怕你不準我再去看你。」

這種經歷一直延續到娘病重的那段日子,她親自跑去找他、求他,希望他能回到娘的身邊,終于……他還是拒絕了。那時候她就想,如果弟弟還活著。也許爹不會心狠至此。不!如果爹最鐘愛的弟弟還活著,爹根本不會跟娘分開。

懊離開的人是她,該死的人也是她。

「我從那時候起就暗自做了決定,這一生無論多苦多難,絕不去找你,絕不!你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麼?」她的話音中帶著幾乎不可察覺的哭腔,平蕪听出來了。

她沒有外表看似的那麼堅強,身為族長,很多時候她逼著自己不準哭,眼淚卻沉澱在了心底,等著釋放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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