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恩十億 第10頁

腦中霎時浮現無數的想法與揣測,他記得十歲那年,父親因為突然的意外而過世,大伯母在喪禮上悲慟萬分,幾度昏厥。

他記得喪禮過後,在家族親戚間開始有許多流言蜚語,那時年紀輕輕的他,並不是很了解那些流言蜚語背後的嘲諷,只記得沒多久,大伯母便因生病被爺爺安排到美國生活了。

他記得她出國離開前,抱著他哭了很久,那是在父親喪禮之後數個月,他再度看到大伯母流淚。

這件事他並沒有對母親提起,也沒告訴至斌,他心想,大伯母一定更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孩子,一定更是抱著堂哥慟哭了好幾回。

只是此刻的他,竟因大伯母的夢囈,瞬間產生非常不堪的聯想。

如果……真相是如此,那他該如何自處?

宇勛霎時覺得頭腦被用力重擊,思緒紊亂不已。

姜俐岑從夢中驚醒,張開眼,淚眼模糊的她望著站在面前的男人,一時間仍未完全清醒,眼神沒有焦距,有些空茫地怔望著他,思緒還停在夢中過往的回憶而飄忽迷茫。

沒有出聲喚她,他的思緒在腦海里翻騰,眼神與她相對,卻感覺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他。

「阿勛……你來了。」須突,她才清醒過來,看到他佇立眼前,她輕聲叫喚。

「嗯。」宇勛沉啞地輕應一聲,他有好多話想問,卻梗在喉嚨,問不出口。

「至斌還沒來嗎?」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睫,沒意識到自己方才因夢境而淚流滿面。

「作惡夢了?」宇勛心口緊繃著,從口袋掏出手帕,彎身遞給她。

「是嗎?我不記得了。」姜俐岑聲音平靜,伸手接過他的手帕擦拭眼角。

突然間,宇勛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她,無法像之前一樣看見她便熱絡的問候聊天。一猜測到自己跟她可能有著無比親密的關系,他竟頓覺和她產生巨大的距離隔閡。

不久,至斌便抵達了,三個人閑聊家常,一起午餐提早圍爐,他從頭到尾壓抑著沉重的思緒。

第4章(2)

下午,他和堂哥一同前往機場,再各自搭機返回住處。

回到家,撥了通電話回台灣給母親,他先是問候與賀年,然後冷不防地說出他並非她所親生的孩子。

原以為母親會立刻斥責他在開玩笑,不料電話那頭,母親卻沉默訝然,停頓了片刻才有些不自然的否認他的荒唐說詞。

那幾秒沉默的時刻,足以令他感覺幾近窒息。

幣掉電話,他直接撥打給他在台灣的爺爺,這一次他沒有旁敲側擊的試探,直接開口便斷定了他和大伯母的關系。

向來老謀深算、城府極深的宇長龍,對他突入其來的話語竟是招架不及,原想否認斥責他的荒謬臆度,卻是了解孫子的個性,他會開口尋求印證,便不是單純的捕風捉影、道听途說。

如果沒有七八成的把握,阿勛絕不可能對他說出這種話,就算此時否認到底,他也一定會自己去查出真相,于是只好沉重且無奈地對他道出他的身世。

宇勛震驚的得知,他竟是他父親和大伯母所生,他不敢相信父親竟然會搞上哥哥的妻子,他不管他們兩人是否真心相愛,卻無法接受這樣的與不堪。

他的存在成了家族之恥,爺爺花了一番力氣才勉強掩蓋住這樁丑聞,甚至怕日後被人懷疑,一開始便將他的出生日期動了手腳,讓原本該小至斌一歲三個月的他,成為跟同母異父的堂哥同年。

爺爺軟硬兼施說服無法生育的母親收養他,且必須將他視如己出,終身不得道出這個秘密。

難怪他自幼便感受不到母親真正的愛,她雖對他不錯,卻鮮少會抱抱他、親近他,反倒是他從大伯母身上才感受到一絲母愛溫柔。

只是現在的他不得不佩服母親的心胸寬大,她需要有多大的包容力才能接納他當自己的孩子撫養,即使父親過世後,她對他的態度並無太大改變,雖不熱絡卻也不會刻意冷漠不理。

坐在沙發上,伸手捏捏眉心,他至今仍無法承受消化昨天知道一切的震撼。

他的存在對至斌會是一項多大的傷害,如果有一天,與他感情至深的堂哥知道一切,他們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定會崩裂。

以後,他該用什麼心情態度去探望大伯母?他無法厘清得知難堪的真相後,自己對親生母親的感覺究竟是憤、是怨還是恨?

他懊惱怨怒且憤慨痛苦得如此復雜的身世,他寧願是被遺棄的孤兒,就算無親生父母可尋,也好過現在的不堪。

他突然對自己的存在充滿懷疑。沮喪,前方的一切瞬間被黑暗所籠罩。

渾渾噩噩的他直到回到這里,看到雨潔,摟抱她溫柔的身體,才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脈動。

「阿勛,阿勛,吃飯了。」季雨潔叫喚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的宇勛,以為他睡著了。

宇勛張開眼,看著穿著圍裙站在眼前的她。他伸手拉住她的雙手,抬眸看她。

「阿勛?」她輕眨長睫,他依舊落寞的神情令她擔憂。

「雨潔,抱歉,有些事我現在無法對你說。」從昨晚他進屋,他就感受到她擔憂關懷的心情,知道她其實很想問他怎麼了,卻又表現體貼地不逼問他。

「沒關系,你想說再說,我又不會跑掉。」微微一笑,她願意給他時間沉澱。

「你真的不會跑掉?」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雨潔不像他以前交往的女友,不久就淡了、分了,他對她有著越來越想依賴的情感。

「我要跑去哪里?」不覺好笑地伸手揉揉他靠在她胸前的頭頂,「阿勛,你現在好像跟媽媽撒嬌的孩子。」她開他玩笑,繼續揉著他的黑發。

「媽媽,我肚子餓。」他順著話接道。

「乖,稀飯煮好了。」季雨潔也故意表現出慈母的模樣,伸手模模他的臉龐。

「我想喝女乃。」宇勛語氣帶著情色,伏在她胸前。

「胡鬧。」她連忙伸手拍掉他不安分的大掌,嬌聲斥道,雙頰卻一陣緋紅。

她的羞怯讓他不禁笑了出來,瞬間抹掉了些陰郁窒悶。

「不吃飯,我自己去吃。」她害羞的慌忙轉身走往廚房。

宇勛從沙發站起身,笑著跟隨她走往廚房吃早餐。

他想,有她的陪伴,他很快便能真正釋放黑暗的負面情緒。

吃過早餐其實已近中午了,季雨潔想去大賣場買些食物,周末待在這里,她喜歡自己使用這里的空間。季雨潔因此將這里當成第二住處,有空閑時,她也常往這里跑。

在客廳的她將畫具拿了出來,油畫顏料、油畫筆、調色盤、刮刀及畫布,全擺放在地板上。

「你什麼時候想學畫了?還是這學期額外加修的課?」宇勛從廚房走回客廳看到地上一堆畫具有些意外,原以為她是買文具用品,剛才陪她逛賣場,他其實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現在才開始,不過是我陪你畫畫。」坐在地上的季雨潔抬眸對她微微一笑。

「我不會畫畫。」他意興闌珊的道。

「沒關系,就當是種宣泄。」她起身走到他旁邊,拉著他的手一起坐在地上。

「宣泄?」宇勛更是納悶。

「畫圖可以是一種情緒轉移,一種療愈,不用在意會不會畫圖,只要自在的、盡情的在畫布上揮灑就行。」季雨潔在地上鋪報紙,攤開一張畫布,拿了一枝畫筆給他。

「我又沒生病,要療愈什麼?」他不以為然的說。

「你沒生病,可是你心里苦悶,全部壓抑著會生病的,至少試著宣泄一點點心情,移轉到畫布上。」她神情認真地引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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