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可能性不大,你也不想想,那美國是隨隨便便出兵的嗎?他將那麼多的部隊官兵、武裝設備停在伊拉克邊境,每天的消耗、花費抵得上我們賺十輩子的。他為什麼啊?誰沒事干拿那麼多的錢砸出鏡率啊?」
「所以啊!伊拉克那邊拍拍走人,這仗不就用不著打了嘛!」
如果戰爭可以這麼簡單該多好——希蹤停下筆,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這一個月來她完成了十九份采訪稿,拼命程度讓主任嘆為觀止,直問她是不是失戀了。她沒有失戀,只是急著找房子,打算搬出那棟一個人住顯得過于空曠的別墅。
不想再思考這些無意義的話題,她將手中所有關
于非典型性肺炎的資料整理好,下午還要在例會上討論呢!
希蹤的神經剛剛放松,卻听到極不和諧的聲音——
「我希望它打仗,我活了快三十年,還沒見過真正的打仗是什麼樣呢!九一年海灣戰爭的時候我還太小,沒看到那一幅幅炮火硝煙的場面,這次我可得好好欣賞欣賞。」這是像他這樣二十多歲年輕人的大多想法。對沒見過的事物總是充滿了好奇,情有可原。
與他相比,三十而立的男人就失了這般鋒芒,「欣賞什麼?你自己怎麼不主動申請去伊拉克做戰地記者啊!就待在那炮火轟炸出的土坑里,等著看最最現場直播的戰爭畫面,那多過癮!」
「正當青春年華,我還不知道我老婆長什麼樣,要是就這樣壯烈了,那多可惜啊!我又不傻!」
有人就很傻!希蹤猛地甩甩頭,想甩掉一腦袋的榆木疙瘩——不能想,說好了不再想戰爭,不再想正處于風暴中心的他——她拿起早已冷掉的早餐,大口大口地咬著再直接吞下去,連咀嚼的過程都省了,只是機械地填飽自己的肚子,為身體找點活干。
偏偏同事們正聊到興頭上,圍著電視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來︰「听說已經有很多外國記者駐扎在巴格達,準備隨時對這場可能到來的戰爭做最全面的報道。到時候,照片、影像資料會在第一時間傳過來。哎!我听說希蹤的男朋友就是戰地記者啊!希蹤,你男朋友去伊拉克了沒有?」
聊天的幾個電視台同事一致將目光對準希蹤,在眾人的注視下,包了滿嘴食物的希蹤傻愣愣地瞪大眼楮。嘴巴被堵上,她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不開口,又是搖頭又是用手比劃。最終,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干脆直接沖進茶水間,堂而皇之地將自己解救于危難之中。
躲到了茶水間,她卻躲不過自己的心。原來想要忘記一個人這麼難,兩個人可以分手,可是相愛的心卻很難分開。她該怎麼辦?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啊!
馭鷹,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馭鷹——
☆☆☆
伊拉克首都巴格達
「老大,今天咱們出去做些什麼?」阿曼從外面走進來,順手撿起桌上的水果補充維C。
馭鷹坐在位于巴格達的巴勒斯坦飯店大堂內,萬般愜意地喝著他的咖啡,完全沒有置身于風暴中心的
靶覺。「尋尋,所有設備準備好了嗎?咱們一會兒出去作一些戰前記錄。」
「已經全部在車上了,老大,咱們今天就開始行動嗎?」身為阿拉伯人又美麗可愛的尋尋是整個飯店最受歡迎的記者,好在馭鷹和阿曼都精通阿拉伯語,馭鷹又是第二次光臨此地,比其他國家的記者要方便許多。
放下手中的報紙,馭鷹狀似無意地問道︰「其他國家的記者都有些什麼動靜嗎?」
說到正事阿曼收起玩心一派正經,「已經有不少記者開始準備撤離了,如果美國的速度夠快,我估計一周內戰爭將有可能到來。」
這就是戰地記者與新聞記者的不同,新聞記者采訪的是新聞,戰爭不是他們跟蹤的目標。而馭鷹帶領的三人小組,卻是為了記錄下戰爭才來到了這里。他們這幾天充分地放松,適應環境、地形、氣候,以準備可能到來的戰爭。相對的,別人的撤離就是他們準備進入工作狀態的開始。
阿曼對自己手頭的工作作個簡短的交代︰「另外,幾家國際電視台、雜志社和報紙已經向我們發來傳真,第一筆預付款已經到了瑞士銀行的賬面上;看他們這麼急,恐怕……戰爭不遠了。」
馭鷹點點頭,明確工作部署,「這兩天咱們主要是熟悉地形,以九一年海灣戰爭分析,我估計如果真的開戰將有可能從連續性的轟炸開始,你們要準備好跟我沖進炮火。」他們三個人不是第一次合作,戰爭、災難場面著實經歷了不少,開著車、執掌鏡頭穿梭在轟炸聲中也早已成了家常便飯。
「哦!對了,」阿曼似乎想起了什麼,「剛才我跟那幾家電視台、雜志社和報紙聯系的時候,踫到了香港的一位記者朋友。他跟我說香港正在爆發一種名為‘非典型性肺炎’的傳染性疾病,他還說中國廣東地區也正在逐步蔓延。老大,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希蹤?」
阿曼這是借題發揮,香港、廣東在爆發非典型性肺炎是事實,老大自從坐上飛機一直就表現出失魂落魄也是事實。鐵錚錚的漢子連面對死亡都穩操鏡頭毫無懼色,除了情愛,還有什麼能撼動他?
老大那點情感世界再簡單不過,跟他阿曼簡直不能比。當然,在認識尋尋之後,他的情感世界也「比較簡單」,再簡單也比不過老大啊!至少看見穿得挺少的美女,他會側目,老大卻連頭都懶得挪。不過老大能將幾乎什麼也沒穿的最具誘惑的美女記者關在門外,可是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希蹤從出租車下來淋雨走到門口的這份功力,就算是他也只能自嘆不如了。
有時候連阿曼都覺得奇怪,像老大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干嗎偏生喜歡那個干巴巴的東方小女朋友?更讓阿曼感到奇怪的是,老大很害怕東方小女朋友生病,那不是普通的擔心,甚至可以用「恐懼」來形容。哪怕希蹤打個噴嚏,他都堅持連夜帶她去醫院就診,緊張得有些不像話。
他和老大認識整整七年的時間,頭五年,老大從未在任何地方住餅三個月以上。自從認識希蹤以後,這兩年除了外出工作,他從不肯挪窩,純粹成了家養動物。
如今他們都出來一個月了,老大是一個電話也沒打回去,臉色卻是越來越沉。再這樣下去,他怕戰爭沒起,老大先炸了。更何況,現在想打電話還來得及,要是等到戰爭形勢逼近,一方面炮火硝煙,一方面雙方為了戰爭使用各種干擾設備,手機也不一定能做到全球通。
「老大,你還是打一個電話吧!確定希蹤有沒有被病毒感染,問問她好不好。」
「阿曼,閉嘴!」馭鷹如鷹般的利眼瞪得阿曼閉嘴。什麼被病毒感染?這小子盡不說好話。「希蹤會活得好好的,絕對不會有事。」
尋尋一語道破天機︰「如果老大你真的這麼肯定,吼什麼?」
丙真是一對活寶,硬生生捅破馭鷹的心。他猛地站起來,瞟了他們一眼吼道︰「開工!」
率先走在前頭,馭鷹的心情無比復雜。他知道這兩年希蹤一直活在擔心之中,他也知道這一次她是下了狠心要擺月兌這種心情難安的生活,他更知道自己不該打攪她。說不定,她現在正跟電視台的那個姓高的攝像師先生外出約會,都說了分手,他還有什麼理由佔據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