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Part10 第16頁

然而,細想想,她回報給他的愛又有多少呢?她似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嫁給他。

「這幾年還好吧?」

杜蘅雙手放在咖啡杯的兩邊,空蕩蕩的手心就在他的眼前。幸德書微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虛假的笑容,索性維持嚴肅的自我,「還好!英國的報紙不是將我的生活描寫得很詳細嘛!」

什麼無情律師為腐敗政客鑽法律空子,什麼鐵嘴名律師再幫某某開月兌罪責……總之,他就是一個靠法律賺錢的超級大爛人,二個連女兒都不要的無恥禽獸。

她不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我在非洲只跟野生動物打交道,不關心報紙上胡亂寫的東西。」

她想告訴他︰無論報紙將你寫成什麼樣,在我心中,你都是優秀的好男人。他听在耳中,埋進心里的卻是她並不關心他的生活。

咖啡勺攪拌著黑色的液體,他忽然想到了卓遠之的眼楮,那小子指責他不關心之霧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非洲那群野生動物是你的全部,你不了解我的生活,這很正常。」

從一開始,她做保護大使,他全力相助。再到最初那兩年,她每每去非洲,他期盼著她的回來。到後來,他想盡辦法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邊,甚至以之霧,以離婚威逼利誘,直到最後的麻木不仁以及現在的完全放棄。這條路,他努力到遍體鱗傷,他嘗遍萬種滋味,已經不想再嘗下去了。

他還是在意她選擇了非洲的動物,而放棄了他和女兒嗎?左右手只能選擇一樣,得到的和失去的,人往往更在意當初犧牲的那只手——說她不在意他和女兒,她騙不了自己。

「你和之霧……」

「怎麼突然回來了?」幸德書打斷她的話,顯然他不想提及任何跟之霧有關的事,「你不是很多年都沒回來嗎?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

「我是回來看……看……」她是回來看卓英冠的,這個理由怎麼告訴他?

「你是回來看卓英冠的吧?」她難以啟齒的話,幸德書幫她說出口。看到她見到卓英冠毫不驚訝,傻瓜也能猜出她早就見過她的初戀情人了。

杜蘅也不隱瞞,「對!我是突然起意的,回來看看卓英冠,沒想到竟在那里見到了之霧。你是不是和她……」

「什麼時候走?」幸德書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杜蘅揚起頭望著他,為什麼他不願讓她知道他們父女之間的事?她是夾在兩個人之間的那一個,她有權利知道一切。

為什麼她一定要提之霧?好不容易相遇,好不容易這樣平靜地坐在一起,她為什麼要制造不愉快?

因為她是杜蘅,她不喜歡生命中藏有太多揭不開的陰影,「為什麼要跟之霧斷絕父女關系?就算她做錯什麼,就算她惹你生氣,你可以跟她好好談,她哪里惹到你了,非得到斷絕父女關系這一步?」

他握緊拳頭,緊抿的唇角不肯泄露出絲毫情緒,太過壓抑的表情反而成了一種刻意堅忍的情緒,他遮掩得不夠徹底。

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躲過一切了嗎?杜蘅的雙手上前一伸,緊握住他的拳頭,「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她畢竟是你的女兒,你教育她,罵她,怎麼都好,你這樣放任她不管是什麼意思?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她還小啊!不管怎樣,她都是你的女兒……」

「別跟我說!不……不要跟我說這些!」

他微微喘息著,試圖撫平自己激動的情緒。注意到自己的拳頭在她的手心里,溫柔的感覺美好到讓他不想將手抽回。如果當初的他也能這樣為了那一點點的美好掩蓋心底的皺紋,也許他跟之霧之間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能看出他的後悔,失去之霧,他一定也跟她有同樣的心痛。所以,「去跟之霧談談,你們……和好吧!」

他不是沒想過,今天當他知道她受傷,後來又在羅蘭德學院的醫務室看到完好無損的她的那一瞬間,他都想跟她和好。可他說不出口,相信之霧也一樣,生活在一起十幾年,即使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們都有著相同的臭脾氣。

「去吧!」杜蘅勸解著。

她還記得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只要是她堅持的事,不管對與錯,他都會順著她的意。即使是結婚以後,他依然把她當成……當成女兒一般寵著,嬌慣著。他太寵她了,那時候她總會覺得這樣的男人少了幾分個性。

後來去了非洲,她跟一幫男人一同工作,是她自己選擇了這份工作,沒有人會給予特別的照顧。每每遇到困難,她總告訴自己︰不可以思念幸德書,不可以領帶他。杜蘅,你只有你自己,是你選擇了一個人上路。

餅了年少時節,她才明白,能被人無條件地愛著是世間最奢侈的幸福。

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的幸德書還會再順著她的心意行事嗎?「你就听我一次,跟之霧和好吧!她不能一直住在卓英冠那里,她……」

幸德書不再貪戀她手心里的溫度,猛地抽回自己的拳頭,他的表情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她又不是我的女兒。」

「你說什麼呢?」杜蘅吃了一驚。

最難听的話已說出口,幸德書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開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看過那張照片——卓英冠抱著之霧,照片的背後寫著‘父女’。之霧是卓英冠的女兒,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

「你說什麼呢?」杜蘅胸中憋著一口氣,她瞪圓了眼楮望著幸德書,那眼神示意著讓他收回自己說過的話。

他偏不,這句話憋在他心中許久了,他一直想找她問個清楚,能再見到她,他沒道理再忍下去,「你不要再裝下去了,我早就知道,之霧不是我的女兒,她是卓英冠的女兒!她是卓英冠的……」

「啪!」

杜蘅一巴掌打掉了他沒能說出口的那兩個字,她站起身,劇烈的舉動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黑色的液體沾上了雪白的桌布,污了一片。

添加再多的牛女乃,咖啡依然混雜著黑色,那黑色污濁了幸德書的視線。

報應啊!原來世間真的有報應!他給了之霧一耳光,杜蘅還了他一巴掌,誰欠誰的,已分不清,也不再重要。

卓英冠坐在靠椅上,不時地望著地上的立鐘。杜蘅還沒有回來,她正在跟幸德書聊著分離後的故事吧!這樣也好,聊得越久說明他們之間維系的感情越多。

他希望她能過得幸福,他也相信這幸福只有幸德書能給她。

是誰?這麼焦急地奔跑在樓梯間?卓英冠轉過身向門外望去,正看見杜蘅踩著狂亂的腳步停在門口。

她的表情不對,少了眉宇間那縷從非洲帶回來的陽光,多了些倫敦濕冷的霧氣,「怎麼了?」是跟幸德書不歡而散了嗎?

她的腳步釘在門邊,不動不挪,低垂的頭不看他,只望著地。這不是卓英冠熟悉的杜蘅,他站起身走向她,「到底怎麼了?」他在乎她的情緒,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在乎她的一切。只是,他從不表現出來,當年她想要的一切他給不了,所以他什麼也不給。

卓英冠扶起她的下巴,迎面望去的是杜蘅臉上的兩行清淚。她哭了,記憶中從不見她的眼淚,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她哭得最凶的那次他沒能看見。

順著他伸出的手臂,她靠在他的肩上,「卓英冠,我覺得好難受,我好想哭。」

「你已經在哭了。」他收緊手臂,將她擁在懷抱里。他抱得很緊,用他霸道的方式給她獨一無二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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