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烏鴉一般白 第8頁

牙鶴書緊盯著面前的白頭烏鴉,它也瞅著她,那眼神簡直跟她如出一轍。有時候牙鶴書禁不住要懷疑這白頭烏鴉跟大鼻鴉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是不是被他給同化了?怎麼時不時露出點兒類似人的表情?好吧,就來問問它。

「喂!白頭烏鴉,你告訴我該如何裝妖精?」

妖精?莫非白頭烏鴉是妖精?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甩甩頭,她確定自己剛才的想法屬于胡思亂想,「對著你我會瘋的,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不就是裝妖精嘛!沒關系,天生我才必做妖,成天跟女人打交道,裝妖精有什麼難。

頭向前傾,向後翹,腰要有被打斷的扭曲度,腿要如蛇隨時準備攻擊人。目標出現,沖啊!

「清商……」

烏清商提溜著水壺的腳步頓了頓,復又拔起腿來走自己的路。

沒听見?他竟然可以裝做沒听見!女人好勝的心理被挑了起來,他死定了。牙鶴書扭動水蛇腰,其實更像蚯蚓鑽土啦!她迅速鑽到他的面前,橫起身子攔住他的去路。

「清商……」

好軟的聲音啊!烏清商的視線繞過她,滿園子地轉悠著,終于確定園子里除了她,沒有其他人,這才狐疑地拿手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莫非他真的是天生的痴傻?女人貴在溫柔,牙鶴書拼命擠出笑容,將整張臉都擠到他面前,「除了你,還有人叫‘清商’嗎,我的烏堂主?」

她叫他「清商」,叫他「烏堂主」,還「我的」?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莫非天下大吉,最幸運的事情都竄到了他的身上?

烏清商不斷地揉揉手,搓搓肩膀,滿臉的笑容膩味得叫人心驚膽戰,「有……有什麼事嗎?」

拉攏你,把你變成一只螞蚱,接著將你和我拴在一條繩上,讓你沒法子去官府揭發我,這算不算事?

牙鶴書道了一個女子的萬福,雖無萬種風情,可是對付烏清商這樣的人已是綽綽有余,「這些天來在貴府多有打擾,實在是抱歉得很,為答謝您的厚愛。小女子送您幾份禮物,盡請公子笑納。」這叫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你敢不要,老子砍了你。

「不不不……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我怎能接受您的禮物呢?這不是太……太不好意思了嘛!」

對于生性忠厚的人,玩這一招禮尚往來實在有損心志。牙鶴書恨恨地咬牙切齒,抓住他的手就往屋里拉。

「別……別啊!」烏清商掙扎著想要甩開她的手,「你……你拉我進里屋做什麼?」一男一女大白天的進屋子這叫什麼事啊?何況對方還是他無比尊重的牙先生。不行啊!說什麼也不行,他……不能犯罪,雖然他真的很想。

牙鶴書拉開門,用力將他往里推,驚慌的烏清商以凌亂的腳步不斷地後退、後退、再後退。腳像是踫到了什麼,床……床沿?一世英明毀在這一刻,一生貞潔盡喪這一朝。他的名節,他的晚節,他的純潔啊。

不要啊!不要靠近我——烏清商奮力掙扎,怎料牙鶴書的魅力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切中他身體的各處要害,叫他動彈不得。

「烏清商,你絕對逃不出我的掌心,就認命吧!炳哈哈哈哈——」

嗚嗚嗚嗚……他哭泣,閉上眼楮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手踫到了他的胸,胸啊!然後,她的魔爪緩緩上移,再上移,不停地上移,還在上移……

哇!她對他的臉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整張臉涼颼颼的?受不了好奇心的驅使,他騰地瞪大眼楮,她的臉……他所鐘愛的牙先生的臉居然停在距離他一寸以外的地方,他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混合著清墨的香氣。

好吧!他承認,那香氣與墨香不同,更像隔壁賣的醬肘子。對了,她今早吃的就是醬肘子。

「牙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一句?」

「有話快說。」有屁別在我面前放——牙鶴書無法保持女性的矜持與溫柔,干脆端著本性狠狠地瞪著他。

這才是真實的,他所熟悉的牙鶴書嘛!烏清商總算是松了口氣,只是她抹在他臉上那些冰冰涼涼的東西讓他難以冷靜下來。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干什麼?」他這可不是審問先生哦!純粹只是被好奇心驅使,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在他的臉上到底做了些什麼,是播種還是澆水?

「我在用數十年的學識讓你變得年輕……年輕……再年輕一點兒。」她的手在他的眼前召喚,他可以看到她掌心中央墨綠色的液體,「記清楚了,此乃‘青春永駐顏’,搽上一點兒包你永遠年輕。」

這感覺讓烏清商好多了,青春的顏色是綠的,雖然她手中的顏色比綠稍微黑了一點兒,但差距也不是很大,勉強可以接受啦!

如此說來她把他拉進屋,推上床,只是為了給他的臉抹這種所謂的「青春永駐顏」?咦?他干嗎要覺得失望?人家牙先生都親自為他抹這什麼顏了,他竟敢失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牙先生,謝謝你哦!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好?當然好,為了封住你這張嘴,更為了將這種囤積三年的「青春永駐顏」變成沉甸甸的銀子,她當然要對他很好很好才可以。

「用起來感覺怎麼樣?」敢說不好打死你。

烏清商老實地交代︰「冰冰涼,很舒服。」太冰了,臉好像都要凍起來的感覺,他不敢用手去踫自己的臉,因為它現在的所屬權在牙先生手上。

「既然這麼舒服,你就多買幾瓶吧!也不多,來個一千瓶慢慢用。記得孔夫子的話,好東西要與大家一起分享——拿它跟你所有認識的人分享吧!明天拿一千兩銀子給我,只要你賣得好,我再返還給你一些,當然,我給你的這是虧本失血價,你賣給別人完全能以每瓶二兩銀子賣嘛!就這麼說定了,先生我現在要出門,千萬別跟著我哦!」

他尚未反應過來,只是憑借直覺不住地點著腦袋,「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

「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的話?」這世上怎麼會有他這麼笨的人?牙鶴書再度強調︰「我要你別跟著我。」

「是……是……是……」

烏清商連連點頭,心里卻盤算著︰先生對他那麼好,他當然要跟著先生的腳步走。先生指哪兒他打哪兒,先生去死他不拉。

只是,他比較想知道的是,他從哪兒弄一千兩銀子換那一千瓶「青春永駐顏」?

「你想不想……想不想讓自己青春永駐,想不想賺錢,想不想成為眾人心中最神聖的……的那個偉大的人物?只要您買買買……我們的‘青春顏永駐’……不,我是說‘永駐青春顏’,也不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些什麼。總之,我們家先生說了,只要你買了這種綠綠的東西,你就很偉大——對!就這麼說,只要跟著我們先生走,萬世也無憂。」

站在五雅堂的門口,烏清商打扮成書生模樣,連臉上的笑容都酷似牙鶴書帶領眾學徒吶喊五雅會口號時的模樣。他也不管門外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將要做些什麼,是否在認真听他說話,只要見到人,他就拉著對方說個不停。

這不能怪他,他可全是听從牙先生的吩咐。人家牙先生說了,勤能補拙,像他這樣沒什麼水準,也沒什麼腦袋的人,只能靠這種生拉硬拽的辦法累積一千兩銀子。先生還說,這是對他的考驗,是做學問的第一步,只有將腦子轉靈了,他才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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