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烏鴉一般白 第27頁

喂!老大,能不能換點兒新鮮詞?

苞她相處多年,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麼,「讓你暫時失聲是我計劃的一部分,你的嘴巴實在是太厲害了,你要是說個不停不但會壞了我的計劃,還會惹得大人不高興,到頭來只會讓你多吃苦頭。你就乖乖地在這十二個時辰里不要說話,等這一天過去了,我保準你照樣可以學烏鴉叫。」

我不想知道這些,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救下烏清商。那個呆子即使想加入烏鴉會,也沒有那等高深的功力。他沒做錯什麼,沒必要為了我而跟賈正經那種女人生不同巢死同穴吧?

不能開口問大鼻鴉,總得讓他知道她正在擔心什麼吧!牙鶴書站起身做出烏清商最常做出的那種謙卑表情,用口型模仿著他最喜歡說的那句話——

「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

大鼻鴉不愧是她的師父,多少有點兒靈犀,「你是問我烏清商怎麼樣了?」

她拼命地點頭,生怕下一刻他會再問她第二種可能的意思。大鼻鴉用手搖了搔額頭,在她焦急到幾乎要抓狂的地步方才言語︰「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問他本人啊!」

牙鶴書木然地回首,卻見那個讓她擔心到想越獄的人正站在牢門口深情地注視著她。這家伙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怎麼可以滾下山坡連半點兒事都沒有,害得她擔心了半天,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那個山坡看上去好像很深,不過滾了幾圈之後有個狹長的溝壑,我正好滾到了那里面。等我爬起來的時候,看見你跟官府的人糾纏。」他也沒有任何意外地听見了她要下去救他的吶喊,她對他是有情的,這一次他沒有再遭受欺騙。

從為他擔心的緊迫感中放松下來,牙鶴書尷尬地別開臉。都說了她不要喜歡上任何人的,他怎麼能欺騙她純真的少女心呢?

扭頭,托腮,蹲在地上,她悶悶地數數,實在沒事可做又無顏面對他人唄!

烏清商這個呆瓜看到她這副小女兒家家的害羞姿態,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還好這里還有一個精明的大叔在場,「別玩了,現在還是想個辦法把小烏鴉弄出去再說吧!」

大鼻鴉不提還好,他剛將提議說出口,牙鶴書就拿一對鷹眼瞪他——也不知道是誰將她給弄進來的,現在居然還有臉說這話?

「我也是迫不得已嘛!白大人下令所有烏鴉會成員一率不能放過,為了抓捕那些假貨、爛貨的生產商,也就是賈富甲那干人等,我也只好委屈你先進來待一會兒,不過我一定想辦法放你出去就是。」說穿了,小烏鴉也是一只可憐的烏鴉,她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糊口飯吃。

牙鶴書倒不著急,大不了在牢里吃幾年免費飯,反正現在的牢飯也不錯。她是妓院里種出的苦菜花,能活著就不錯了。反倒是烏清商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白大人放過鶴書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先由大鼻鴉來描述自大人的生平吧!「白大人學士出身,後官拜正二品,前幾年因為辦差不利被貶至五品閑官。此次皇上令他徹查烏鴉會的事,實在是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他也會狠辦嚴辦,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白大人原是大學士出身?」烏清商心頭有一根弦忽地繃緊,「你們等著,我有辦法了。」

辦法?他怎麼突然就有辦法了?不會是送死的辦法吧?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牙鶴書與大鼻鴉彼此面面相覷,天知道這個呆子又想出了怎樣的白痴主意。

烏清商離開之後沒多久,大鼻鴉也出去處理自己的事了。自從牙鶴書人了烏鴉會,倒是難得如此清閑,牢里的自然涼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她忍不住打起瞌睡來。

從來沒有睡得這麼踏實過,也許是所有的騙局都被揭穿了吧!揭去偽裝,她可以做一只單純的烏鴉。從此以後冉也不用擔心自己會當街被人戳穿身份,她如此放松地過了一夜。

偏生有人不識趣,專喜歡挑大清早她仍未睡醒的時刻來擾她好夢。

「醒醒!快點兒醒醒,大人來看你了。」

踢我的腳?誰敢踢我的腳?我可是讓眾人瘋狂追尋的牙先生,隨便畫個圈圈叉叉都有一大堆人當個寶。

牙鶴書眯著眼危險地看向上方,白大人揚著無比慈悲的面孔深情地望著她。瞧他那副開追悼會的表情,她還以為自己快死了呢!

白大人揮揮手讓大家都出去,眼見著牢里沒有閑人了,他甚至不計官威地半蹲子來到她的身邊,與她第一次親密接觸,「孩子……孩子,這些年可苦了你啦!」

孩……孩子?誰的孩子?誰是誰的孩子?誰的孩子是誰的?牙鶴書大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地瞥向杵在牢門口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烏清商,她發誓這件事與他月兌不了關系,他到底在白大人面前亂說了些什麼啊?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和你娘。我是不得已的,你可千萬別怪我啊!」白大人說著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差點兒沒把眼珠子哭下來。

「你可知道學士這個位子太過清閑,根本沒什麼油水,我必須仰仗我的泰山大人才能爬上二品之位。你娘那個時候找到我,我怎能相認,這不是拿前途和名譽開玩笑嘛!我本想等我安定下來,就去接你們母女,誰知你娘……你娘她命苦啊!苞著我半天福都沒享到,竟還落著這樣的下場。」

不是吧!你真是我爹?我怎麼不知道——其實娘去世的時候牙鶴書實在太小,她只知道娘認定的那個男人是大學士,按理說現在也該是個當官的,至于其他的,她也不甚清楚。但就這樣認了白大人為爹,是不是唐突了一些?

「我的女兒啊!」他這就認上了?會不會太快了一點兒?眼見著牙鶴書反應冷淡,他甚至更近一步,伸出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都是我的錯,月亮惹的禍,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沖動,我忘了後果,忘了你娘,更沒想到還會有個你。這些年來我沒能為你做些什麼,是爹的錯,是爹不好。你看你,你看你這些年都累成了什麼樣,頭發都白了。」

爹?她都還沒認呢!他就自稱是她爹了?還有,什麼叫頭發都白了,她一頭烏黑的長發很漂亮的。不能開口說話,牙鶴書也不好說些什麼的,只能用沉默接受他的老淚縱橫。

她忽然發現不說話有不說話的好處,這世上最精明的人就是絕不開口說話的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白大人松開雙臂,「女兒啊!爹這輩子沒能為你做些什麼,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

他猛地站起身,官威十足地吆喝道︰「打開牢門,放這位姑娘出去。一個個干什麼吃的?連抓錯人都不知道?也不看看,如此可愛單純的姑娘怎麼會是烏鴉會成員?你再看看她頭上的白發,這分明也是被烏鴉會欺騙的結果,瞎了狗眼了你們!」

牢頭眼看形勢不對,立刻慌慌張張地竄進來恭請牙鶴書出獄,「小姐請!是小的們錯了,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開罪了您。還請您千萬別見怪,我這就……這就恭候您出來。來來來!先邁左腿,再跨右腳,走穩走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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