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儲君 第23頁

簡依人笑道︰「陛下過獎了,太子妃彈的那一手好琴,兒臣就比不上呢。」

「彈琴作詩不過都是些風花雪月之事,世弘屋里的歌姬都會,不能比這個。」朱禎裕擺擺手,又認真地看了會她手中的那些絲線,忽然問她,「世文最近是不是很累?聯把戶部交給他其實也有些擔心,怕他的身體受不了。」

她忙回答︰「世文這些日子雖然累些,但很是開心。他說他在宮中做一個衣食無憂的三皇子這麼多年,現在終于可以為父皇分憂了,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父皇不用太過擔心,我有吩咐太醫院和御膳房的人每天給他調配藥膳,他近來咳嗽的癥狀也少了。」

朱禎裕點點頭,「難為你這個做媳婦的了,前些日子太子去你們那里吵嚷,聯知道你和世文都受委屈了。過些日子和世文去散散心吧,聯在城郊有行宮,這麼熱的天氣去避暑再好不過。」

「謝父皇體恤,但我怕世文舍不得那些公文。」她俏皮說笑著。

此時,一名太監走近告知。「陛下,二殿下在辛慶宮等候覲見。」

他伸了個懶腰,「讓他到這里來吧,湖邊如此涼爽,可真舍不得回宮。」

沒多久,朱世弘也來到湖畔,他和簡依人的視線一對上,她只微微一笑就轉過頭去開始編織繩結。

朱禎裕開口道︰「聯今天在朝上沒有回應你的事情,現在可以給你答復了。聯是很贊同你擬定的那個十年大計,只是施行起來未必會有那麼容易。朕想問問你,還有些什麼具體的想法?」

朱世弘恭敬回答,「眼下苧籮國內一片平和,自君而下,人人皆無進取之心,他們太子也還年幼,要成氣候非一朝一夕可達成,如果陛下真有兼並兩國的雄心,必須從現在起開始謀劃。」

「比如先由兩國邊境的商貿往來下手,過去雙方貿易多在苧蘿境內交易,這樣一來,我們施南便平白損失了許多操蛋。而新蘿和築陽兩城,更是商賈往來要地,若能收為施南的一部分,于我方大利。」

「我也思慮很久,但終究沒有多少光明正大的手段可以得到這兩座城。」

「若不能智取,則唯有強奪。兒臣願為先鋒為父皇分憂。」

朱世弘的這番話讓朱禎裕和簡依人同時詫異地看向他,簡依人不自覺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那絲線捏得更緊。

朱禎裕打量了他半晌,淡淡說道︰「難為你身為皇子卻有身先士卒、為國捐軀之心,但這件事要從長計議,眼下不急。」

說著他站起身,動了動脖子,「若說當務之急,朕倒是想起一件事,太子和世文都已娶妻成親了,你的婚事要拖到幾時?」

朱世弘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簡依人的頭越垂越低,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勞父皇操心,兒臣暫無成家之意。」

「不成家立室,是為了可以一天到晚的胡鬧嗎?」朱禎裕的臉忽然一沉,「朕听說你越發放縱了,居然直接把青樓女子領回宮中過夜?!你把皇家威嚴置于何處?就算你想要女子相陪,總要找個身家清白的,不要辱沒自己的身分。」

他不在乎的一笑,「父皇,在弟妹面前,還是不要談兒臣的私事吧?兒臣不怕丟臉,只是弟妹這等清白人家的女孩兒,听了這我污穢之事,怕是會玷污了人家的耳。」

朱禎裕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那些事情見不得人,又何必如此做?」他把頭一轉,「依人,倒替朕勸他,要他早日收心,做正經事要緊!」

簡依人幽幽看了朱世弘一眼,低聲說︰「二殿下就別惹父皇生氣了,成家留嗣是為人之子的本分……大家閨秀難道就比不上外面的野花嗎?」

他仰著頭並未看向她,只是戲謔道︰「大家閨秀有大家閨秀的莊重,野花有野花的妙趣,兩者不可相提並論。」

「胡言亂語!」朱禎裕氣得起身便走,湖畔立刻只剩下了兩人默默相對。

第7章(2)

沉默了好一陣後,簡依人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絲線,一邊低聲說︰「我是算大家閨秀,還是野花?」

朱世弘望著她微微露出的白皙後頸,柔聲道︰「你是我心上的一只風箏,願我們無論隔得多遠,都有一根細線系在你身上,好讓我把你牢牢地攥在手里。」

她的手一顫,剪刀滑出了笸籮。「但父皇顯然是要給你再做一只風箏拴住你。我只怕……我這只早晚要斷了線。」

他替她撿起一條掉在地上的紅色的絲線,低切回應,「只要你不松手,我到死都會緊緊抓住。」

簡依人一顫,悄悄用長長的睫毛遮蔽了眼波中的水光閃爍,柔聲說︰「不求同生,但願同死,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只是你要記得,我現在活著是為了讓你更好,所以……縱使我不願意,但我還是得說一句……別為小事惹惱陛下,壞了你的大事。」

他們的目光再度膠著在一起,兩個人都明白她口中的「小事」,指的是他的婚事,是他們一直避而不談的隱痛。

然而以他現在的年紀是該娶妃納妾了,他可以放浪形骸,卻不能沒有正妻,但如果他娶了妻子,就意味著他們之間除了朱世文之外,又會另有一人橫亙在那里,這一條深深的溝痕要怎樣拼盡全力才能跨越過去?

朱世弘低垂著眼,看著她不停翻弄笸籮里的彩線,忽然問︰「這是要做東西給世文?」

「嗯,他上次不知怎地,忽然問起我以前做過香囊的事情,說是想讓我給他的扇子做個穗子。我能為他做的事情實在太少,這點要求不該拒絕。」

他咬著牙根笑道︰「好啊,越來越有賢妻風範了。」

「別……挖苦我。」她听得心中揪痛。「你明知道我有多為難。」

他望著她糾結的眉眼,長長嘆息,「依人……」

上天為何如此安排,既然讓他們相遇,又讓他們彼此有情,為何不能讓他們在一起?

突然間,有急促的腳步向邊邊奔來,一名宮女驚慌失措的身影,遠遠地就沖著他們大喊,「王妃,王爺吐血了!」

兩人同時一驚,匆匆對視一眼,一起奔向吉慶宮。

朱世弘畢竟是習武出身,所以搶先幾步進了吉慶宮門,直奔朱世文的寢殿,見宮女太監們群集殿外,他凝眉喝問︰「怎麼回事?」

眾人回頭,沒想到二皇子突然來了,急忙跪成一片,跪著回稟,「王爺剛午睡起來又看公文,可沒看幾本就吐了血,還昏厥了一會兒,剛剛才又醒來。」

他皺緊眉頭,大步進了殿內,只見三弟正斜躺在床上,對身邊宮女吩咐,「別讓外面的人大呼小叫地,好像我出了多大的事情,若是驚動父皇可就不得了了。再去書櫃上把那個藥匣子拿來我服幾顆便行。」

朱世弘撥開擋在身前的宮女,佇立在三弟的床前,觀察著他的病容,擔憂問︰「這癥狀有多久了?」世文如此鎮定,而且早已備了藥,顯然這吐血的情況絕非偶然。

朱世文看到他時也很訝異,「二哥?怎麼把你也給驚動了?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最近這一個月我偶爾都會咳一咳,只不過今天咳得太用力,才出了血……」

他回頭問︰「請太醫了嗎?」

旁邊的宮女忙回答,「已經去請首座張太醫了。」

朱世弘坐在床沿上,新自給三弟把了把脈,「脈象虛浮,明顯是中氣不足,血氣甚虧,你既然病了,就該好好休養,怎麼還顧性命地要打理什麼戶部?明天你就給父皇遞個折子,辭了這份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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