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親密又陌生的故人(1)
賞花?沒有。放蝶?更不用說。
只因這宅子的女主子還蔫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不是說了要賞花?」烏玄度擦拭著未干的發走到床邊。
都蝶引抬眼瞪他,粉顏緋紅地轉開眼。
「是你說要賞花的,我沒說好。」她的六郎哥變了,昨兒個整整欺負了她一夜,甚至剛剛還抱著她共浴……
「方才又惹火你了?方才泡澡時,我熄了燭火了。」他噙笑道。
「……天都亮了,你熄燭火有用嗎?」不說便罷,一說她就惱火。
「說的是,往後都不熄燭火。」
都蝶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懷疑自己听見什麼。
到底是誰將他帶壞了?
烏玄度被她驚詫的目光給逗得低低笑開,笑聲听在她耳里倒沒什麼古怪,可這笑聲卻嚇壞了候在外頭等著伺候的一干婆子丫鬟。
「我不管,往後不準如此,絕對不能。」她的六郎哥學壞了,她得要趁現在趕緊將他引回正途。
「為何?」他忍著笑意問。
「當然是因為……很羞人。」不然呢!
瞧她佯裝凶狠卻掩不了羞怯的神態,烏玄度不由湊近她,親吻著她的唇。「如果不讓你覺得羞,我就不這麼做了。」
「……瞧我羞得要死,你心里很痛快?」到底是哪個混蛋如此帶壞他!
「嗯,頗痛快。」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隨即坐起身,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不敢教你察覺。」她是他從小看大的,打定主意要納為妃的,可也因為從小就寵著她,事事都順她,再加上他是帝王,自然不會讓她發現他是個偶爾喜歡調戲自己妻子的男人。
可現在的他不是帝王,他只是個單純的男人,想寵她又想使壞逗她。
「看我羞,你真的開心?」
「嗯。」
「……」都蝶引徹底無言了。
「大人,可要用膳了?」這時,外頭的丫鬟輕聲問著。
畢竟是成親的頭一日,上無長輩立規矩,所以兩人睡得晚些也是合情合理,下人們也只敢等到屋里有聲響才開口。
「將膳食端來吧。」他應著。
都蝶引趕緊起身,但身下的不適教她踉蹌了下,還是他眼捷手快地將她撈進懷里,語帶心疼地道︰「躺著就好,起來做什麼?」
「給你穿衣服,要不你這樣能看嗎?」她可不允許讓別人看見自己男人的身子,就算是最貼近的丫鬟都不成。
「我去拿,你坐著。」他又往她頰上親了下才起身。
都蝶引咬了咬下唇,撫著被他親過的頰,懷疑臉上的熱度永遠也緩不下來。
一會待他取來衣物,她才起身替他著衣,幫他擦拭未干的發,動作利落地替他束起發,不讓人瞧見他將發披落的模樣。
待將他打理好,便輪到他替她穿衣,挑的是她最喜歡的杏色,上頭精繡著連理枝。
「一會我幫你畫眉?」他笑問著。
「不了,今天懶懶的,不想離開房里。」她恨不得再睡一會,只因她實在睡不到一個時辰。
「那好,今兒個我就在房里陪你。」
「這樣不好吧。」
「有何不好?」
「你不用辦差?」她略略听說他頗受皇上重用,手上的權力大到快遮天了,可到底是辦什麼差,她就不知道了。
「皇上給了我二十天的婚假。」
「真的?」
瞧她一臉期待,他不禁輕撓她的秀鼻,嗓音滿是笑意地道︰「我想好了,待我將手頭上的事辦妥後,我就辭官,咱們弄座莊子,恬淡度日,可好?」
「好,當然好。」能遠離京城就是遠離權勢斗爭,她不希望他在官場上惹來殺身之禍。
「可皇上會準嗎?」
「他自然會準。」他清楚自己在皇上眼中是把肅清的刀,一旦肅清完了,也該封刀了,他會識時務地離開。
他本就無心仕途,眼前的權勢富貴不過是過眼煙雲,他毫不戀棧。
都蝶引本要再追問,可丫鬟已經將早膳端來,便沒再說什麼。
「都下去吧。」
他讓丫鬟將榻幾搬到床上,待膳食擺定,烏玄度手一擺,不讓丫鬟在旁服侍,徑自挾菜就她的口。
「好吃嗎?」
都蝶引看著桌面幾道清淡的菜色,面上動容。他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睡醒時又偏愛吃得清淡。
「你打算把我慣壞?」他舀了口湯來,她便自動自發地張了嘴。
「你不是早被我慣壞?」他噙笑反問。
「哪有?」她不承認她的刁蠻任性只針對他。
烏玄度噙著笑,沒戳破她,橫豎她心里明白就好,眼下他很醉心于喂食這活計,彷佛兩人又回到過去,讓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不過——「在瞧什麼?」
「六郎哥長得真好。」活月兌月兌是個桃花精,他眸底眉梢的笑意猶如謫仙臨世,那般豐神俊秀,瀟灑倜儻。
「是嗎?」他不以為意,只要她肯要他,他長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不過,脂粉味重了點。」要不是他有著天生威壓,眉宇間的氣韻太懾人,任誰瞧了都會覺得這張臉太過文弱秀美,甚至……「像貴婦人養的面首。」
這話是重了點,但很貼切。
烏玄度微揚濃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半晌,才道︰「夫人想要小的怎麼服侍?」
她抿著笑意,煞有其事地環顧四周,像是選擇太多教她花了點功夫才決定。「那就……一會替我洗洗腳吧。」說完,她抬起了未穿羅襪的腳。
烏玄度一把攫住柔膩的腳,嚇得她驚聲尖叫,一把將腳給縮回。
「你……」她羞紅俏顏,雙手緊護著腳。
直教她後悔玩過頭,她不該忘了現在的六郎哥是她刁難不起的。
「不是要我洗腳嗎?」他勾唇笑得很壞。
「哪有人這樣洗腳的!」
「我就喜歡這樣幫你洗腳,包管你干干淨淨的。」說完,干脆橫過榻幾,硬是抓住她的腳。
都蝶引嚇到尖叫,縮起腳往內牆躲。
烏玄度豈會放過她,她愈是躲愈是激發他掠奪的渴望,抓住她雪白的腳踝,令她又是尖叫又是笑,房里不斷地逸出笑鬧聲,那聲響直教候在外頭的彌冬和瑞春面面相覷。
直到三朝回門那日,兩人壓根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成天皆能听見兩人的笑鬧聲,讓將軍府里的下人從一開始的驚詫錯愕到習以為常。
于是,當兩人回門時,接待的斐有隆和張氏莫不傻眼。
「放手。」都蝶引咬牙低聲道。
「為何?」他低聲問著,朝眼前兩位長輩微頷首。
「人家都在看了。」都蝶引含嗔帶怨地說著,勉強揚笑向兩人打著招呼,試圖將手從他厚實的大手里抽開,可連試了幾回依舊還揪得死緊。
「又如何?」
都蝶引閉了閉眼,垂著發燙的小臉,假裝不知道他正牽著她的手。
然而,不只是斐有隆和張氏,就連後來才踏進廳里的斐澈,三人的目光皆有志一同地落在他倆手上。
「……坐、坐坐,都坐,這回門酒快備妥了,再等一會。」斐有隆率先回神,忙招呼著烏玄度入席。
「謝舅舅。」烏玄度噙笑道,那猶如春煦三月的笑意教在場人都呆住。
見烏玄度一笑,這才想起他曾經是京里出了名的美男子,之前是在邊境給僵了臉,如今解凍了,那英朗俊美的神采總算再現,這麼一瞧,兩人分明就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不過……成親有此魔力,能將面癱給治好?
三人抱著同樣的疑惑,待斐有隆和斐澈坐定,張氏猶豫著要不要在這當頭將都蝶引給帶到後院,這回門酒席還未開,她該先回後院坐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