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蝶引自然明白張氏的意思,便道︰「六郎哥,你跟舅舅、表哥他們聊聊吧,我想跟表嫂和舅母說些體己話。」事實上她並沒有什麼體己話好聊,只是她這時候留在廳里就是不合宜。
「我陪你。」
見他作勢起身,都蝶引二話不說地將他按回椅上。
「六郎哥,你一個男人怎能去後院?」他這是在為難她嗎?從家里欺負到娘家還不放過她?她到底得罪他多深啊。
「你要是沒在我跟前,我會不安。」烏玄度直睇著她,眸底滿是卑微的央求,霎時讓她臉上的緋紅一路紅到頸項。
他到底知不知道面前有幾個人,有幾雙眼正盯著他、幾雙耳朵豎得尖尖的?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到底是想羞死誰?
「小十五,留下來陪我。」他喃著,拉起握住的手親吻著。
都蝶引狠抽口氣,已經沒有勇氣抬眼,只能一路垂著眼裝死,假裝她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她多麼渴望能一路沖到後院去,讓她一個人靜靜!
廳上,鴉雀無聲。
張氏面有赧色,嫌棄烏玄度竟如此眷戀兒女私情,沒個樣子,可一方面卻又欽羨著,畢竟有幾個男人敢在外頭如此糾纏自個兒的妻子?尤其那副像是沒了她就活不下去的模樣……真的是羨煞人了。
忖著,不禁含怨地瞅了斐有隆一眼,見他還一副傻樣的看著烏玄度,活像是見鬼了般。
反倒是斐澈回神得快,快人快語地道︰「玄度,原來你真對蝶引這般上心。」
「一見傾心,再見傾魂。」他由衷道。
能夠再遇見她,饒是要他把魂魄都出賣,他都願意。
這一席話教人莫不為他的情痴動容,當然,都蝶引也是感動的,可問題是這種話能不能留在家里說?她的臉已經垂到不能再垂了,別再說了。
「很好,很好,你如此上心,咱們就放心了。」斐澈打從內心期盼表妹嫁得好,見烏玄度將心思都擱在她身上,他更認為這門親事是無可挑剔的好。「不過,小十五……是你替表妹取的表字小名?」
表妹喊他六郎哥,他家中行六,這稱謂倒是夫妻間常听的,就這小十五听來是怪了些。
「是啊,十五結良緣,這數字吉祥。」他隨口應著。
「听起來確實有道理。不過,咱們男人說話,表妹在這兒總是不方便。」他有意將朝中一些事告知他,總不好讓婦道人家在場。
都蝶引听著,很是感激表哥出言相救,她現在確實需要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至少要讓她窩到臉不燙為止。
「咱們男人說的話,沒什麼是她不能听的。」
「你說這什麼話,要是不知情的,真要以為你沒了蝶引就不能活了。」斐有隆沒好氣地道,不能理解他怎能沒個臉皮地黏著妻子。
「那倒是真的。」烏玄度笑著,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在斐家可不見得安全,她未出閣前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會允許再有意外發生。
「啐,你這說法好像在說表妹在娘家也能出事。」斐澈不禁覺得他太過火,雖說新婚燕爾,可哪有新人回門時還這般黏人的。
「沒有嗎?」他問著,笑意淡淡的,黑眸極為銳利。
話一出口,都蝶引不由輕扯著他,不讓他再說下去。
而斐有隆和斐澈看了張氏一眼,便見張氏面上有點掛不住,好生尷尬,最終還是斐澈輕咳了幾聲,隨意地聊些話題,也就默許了讓都蝶引留在廳里。
都蝶引乖乖地坐在烏玄度身旁,回握著他的手,要他安分一些,好歹看在舅舅的面子,不提從前。
幸好,斐家父子是武人作風,沒將烏玄度刻意的尋釁擱在心上,一場回門宴倒也賓主盡歡,直到宴席快結束時,都蝶引才終于抽了點空和劉氏見上一面。
第九章 親密又陌生的故人(2)
「瞧來,烏將軍待你極好。」劉氏一見她便如此認為。
雖說都蝶引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然而她性情淺淡,就算有笑意也像是虛應,然而現在,那眸底眉梢盡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襯著白里透紅的小臉越發艷麗,彷佛正艷放的牡丹。
「嗯。」她羞澀地笑著。
劉氏見狀,不禁打趣道︰「唉,不知道誰呀,出閣前幾日悶悶不樂得像是天要塌下來,和現在相比可真是天差地別呢。」
「表嫂……」都蝶引真是羞赧得無以名狀。
「哼,那還是我給的福氣,要不你哪能撿這便宜?」
後頭冷不防地傳來斐潔的冷嗓,都蝶引斂去了笑意,回頭朝她招呼著。「二表姊。」
斐潔打量了她一會,怪里怪氣地哼了聲便帶著丫鬟離去。
「別理她,婆母最近正在替她物色對象,她方才八成又偷溜到廳外偷覷,許是對烏將軍愈看愈t心了。」劉氏面上滿是溫婉的笑,言詞可犀利了。「說來,人的蠢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教人給寵蠢的,她怎麼就看不透烏將軍的改變是來自你?再說白點,就算當初公爹有意招烏將軍為婿,只怕烏將軍也看不上她。」
她是不忍心把話說得難听,畢竟斐潔刁蠻出名,誰敢要她。
都蝶引听著,不禁想,當初要不是他先認出她,說不準他真會娶了斐潔,可想想又不對,依他的性子,不是她,他肯定是不娶的。
忖著,帶著幾分小小虛榮勾彎了唇。
「瞧你嫁人後笑容也多了,這樣真是太好了,往後要是得閑便回來看看我,要是有什麼不懂的也能問我。」劉氏輕握著她的手,余光瞥見烏玄度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二門外。
「要真遇上麻煩,我肯定要叨擾表嫂。」她笑得真誠。
也許對舅母來說,劉氏不是好媳婦,可在她眼里,劉氏是個好表嫂,至少待她是真情至性,過往的恩情她惦記上了。
離開了斐家,本是要回將軍府,可就在馬車經過馮家酒樓時,她連忙抓著身旁的烏玄度。
「六郎哥,咱們去馮家酒樓。」
烏玄度端著面癱臉,淡聲道︰「你想見那男人?」
都蝶引翻了翻白眼,縴指往他臂上一掐,使了全勁,可那手臂卻是硬得教她掐不下,只能氣餒地松了手。「你在胡說什麼?說得好像我看上那個男人!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厘清一些事而已。」
「我不想讓你見其他男人。」這時,他忍不住想還是當帝王好,能將她囚在後宮,任何男人都見不了她。
「我方才不就見了舅舅跟表哥。」她沒好氣地道。
「那是家人。」就他所知,斐有隆和斐澈待她極好,否則當初斐澈就不會要他跟著回都督府,只為了證明確實有人欲害她。
盡避處置得差強人意,但至少父子倆都有心整頓後宅,不再讓任何人傷及她。
都蝶引吸了口氣道︰「可那個人也許能幫你。」那是條線索,就是一個機會,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只要能幫得上他,能救他,她什麼法子都想試。
「我不這麼認為。」
都蝶引鼓起腮幫子,不懂他為何怎麼也不肯嘗試,可眼看著馮家酒樓愈來愈遠,她隨即附在他耳邊低語兩聲。
烏玄度眉眼微動,黑眸睨去,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打量得她滿臉通紅。
「快,要不要,一句話!」
「停。」烏玄度讓車夫停下馬車,牽著她下馬車時,用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道︰「一會回家就試試。」
都蝶引羞得不敢抬眼,暗惱自己為什麼得為了他的事還得獻上自己供他欺負?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悻悻然地想著,任由他神色自若地牽著她上大街,前後皆有將軍府侍衛跟隨著,待」進入馮家酒樓,都還沒詢問說書人今曰是否登台時,便听見有人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