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杜宛儀張大眼,撲上床揪起她。「杜宛心,你給我——」
「啊啊啊。」雙手立刻護住肚子,表情可憐兮兮。「你不要那麼粗魯,寶寶會嚇到——」
杜宛儀不買帳,皺眉質問。「說清楚!你到底要不要小孩?」
「就是要小孩,才必須快點閃人啊……」她低噥。
所以這出好戲是要演給孩子的爹看的,目的是離開他,留住小孩。
杜宛儀立刻進入狀況,完全跟上劇本,並且臉色難看。「徐靖軒那混球又叫你拿小孩?」
「沒有。事實上,他不曉得。」
知妹莫若姊,杜宛儀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不告訴他,怎麼知道他不要?」
「我不要說!」避孕措施做得那麼徹底,他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有一丁點懷孕的可能,難道她還能期待他像偶像劇里的男主角,開心地抱起她轉圈圈,傻笑到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的反應嗎?
她不想再面對一次相同的窘境,看著他為難皺眉,兩人相顧無言。
如果這一次,他再說出和多年前一樣的話,她恐怕不是殺了他就是自殺,她真的沒有辦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杜宛心,你這只絕世大鴕鳥——」
「也許。」因為真的太在乎,所以禁不起一絲一毫幻滅的痛。
她不想恨他,他給的一切,都是記憶中最美好的片段,寧可到這里就好,她還可以愛他,還可以保留住他對她的好。
姊這種初戀就遇到對的人,甜蜜戀愛談十年,美滿婚姻過十二年的幸福小女人,不會懂的。
「你——」
心知中場休息完畢,預備開始第二波,張宛心搶先道︰「姊夫,快把你老婆帶走啦,四十歲的女人真愛碎碎念……」
又提她年紀。「杜宛心,你找死!」
「老婆,宛心很累了,你讓她先休息,有事以後慢慢說。」救苦救難大姊夫出現,在他將妻子拐離房間時,她雙手合十、幾近感恩地膜拜。這世上也只有她神人級的姊夫治得了杜家大小姐了。
看大姊夫對姊姊溫存細語,她滿眼欣羨。
這就是夫妻,這才叫家啊……
雖然姊姊和姊夫婚後仍是住在杜家大宅,這里只是離公司近的臨時住所,但是相愛的兩個人只要相守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姊夫真的很疼姊姊,體諒妻子想陪伴老父的心意,長期陪同住在妻子娘家不畏人言。
她嘆了口氣,模模平坦的肚月復。像她,就是沒那種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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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家簡餐店,張宛心點了杯咖啡和松餅充當午餐,想起孕婦喝含有咖啡因的飲品似乎不太好,又推開,只啃了幾口松餅,接著便專注研究報紙,以及幾張搜集而來的租屋資訊。
「你是——張宛心?」頭頂上傳來不甚肯定的聲音。
「你——啊,許嘉貞?!」她認出大學同窗。「坐啊,過得怎麼樣?」
大學時代,雖然大家對她的行止頗不以為然,但拜徐靖軒所賜,大家還是會給他的女朋友幾分薄面,相處上不會太難看,有幾個龐大的多人小組報告,還跟這個人同組過呢。
「哪能怎樣?庸庸碌碌過日子,年紀到了就結婚,現在都兩個孩子的媽,黃臉婆一個了。」
「那也是一種平凡的幸福啊。」張宛心淺笑,她是想求都求不來。
「要說幸福,你應該比我更幸福吧!早早就遇到徐靖軒那麼好的男人,想當年,幾個班對戀愛談得轟轟烈烈,最後還不是散了?我一直覺得,如果有誰能走到最後,那一定是你和班代。」
「是嗎?」她頗意外听到這結論。「我以為,我們是最不被看好的。」
「那是大家不了解好不好!班代對你很認真耶,代考記過那件事,讓全班都傻眼了,他把你的成績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要。大家雖然說你愛玩,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很認真在看待,其實仔細觀察就知道,你們才是真正動了真感情在愛對方的。」
許嘉貞思考了一下,壓低嗓音。「大二下學期那段時間,校園里盛傳你去墮胎那件事,還記得嗎?當時傳得風風雨雨,把你講得很難听……同樣是女人,我也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你知道的,這世界就是這樣,同樣的一件事,大家不會太苛責男人,甚至覺得那是一種男人魅力的證明,拿它當情場上的功勛戰績在看,可是女人就會被說得不堪入耳,聲名狼藉……
「徐靖軒應該也听到一些了吧,有一次那些男生聚在一起講得太過火了,被他撞見,當場苞那些男生打得不可開交,你知道嗎?我從來沒看過他那麼抓狂,整個人都傻掉了!班代這個人的行事風格你知道,要說他會沖動打群架,真的相當不可思議。打完那場架,他一個人坐在地上,臉埋在掌心里,我不曉得別人留意到沒有,但是我看見了,他眼眶濕濕的,我都不曉得該不該上前去安慰他。其實那些傷害你的流言,他听到比你更難受,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告訴你吧!
「後來他們被叫去教官室訓誡,私底下有沒有什麼懲戒我不曉得,學校可能是怕影響校風,低調處理,他一定沒跟你說厚?」
「沒有,從來沒有……」
許嘉貞笑笑。「我覺得,班代就是那種溫柔硬漢吧!他會對你很好、很好,可是永遠不會告訴你,他到底有多喜歡你、說那些很露骨的情話,什麼心事都自己扛,感情內斂的那一種。對了,你們現在結婚了吧?有沒有小孩?」
「……還在我肚子里。」
「那班代手腳真慢耶!看他處理班務都挺有效率的呀……」許嘉貞半開玩笑地說。「啊,前陣子听那個康樂股長說要辦同學會,你們也一起來嘛!」
「我給你他的手機,你可以去問他。」
那她為什麼不回家問呢?許嘉貞隱約覺得她語法怪怪的,好像他們沒在一起一樣……
拿到班代的手機號碼,先行告辭的她,走到店門口,又回頭看,那張面向窗外的容顏像掩了層紗,迷離得看不清楚……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那個剛收到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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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從來不說他有多喜歡她。
因此,每次撒嬌、拐騙、從他口中挖到一句『愛你』,她就會開心上一個禮拜。
從一開始,就是她在追逐他,他的感情像涓涓細流,溫溫淺淺,不若她那般熱烈,她心里也一直明白,她是愛得比較多的那一個。
自從失去那個孩子之後,她開始力不從心,無法再拚命討好他,當個全世界最乖巧的女友,慢慢地倦了、累了一直在身後追逐的日子。
靶情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疏遠……
而他,從來不曾為他們的感情做任何的努力,好像一直以來,都只有她一個人拚命執著,一旦她放棄苦撐,築在沙堆里的愛情城堡便一點一滴崩坍,直到成為一地散沙。
她迷離的目光望向窗外,思緒陷入二十歲、人生最混亂的那一年——
愛情,一直是她生命中的信仰,她一直篤信,只要她堅定地去愛、真誠地付出,終究能夠換來幸福,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曾經偷偷期待過,他會說︰「小孩生下來,我娶你。」
但是,終究沒有等到。
他說了很多,理智又條理分明,她只听出一個再明確不過的結論——
他不要娶她。
他對未來不確定,他不確定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