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杏芙不明究理卻毫無插話的余地,那廂員警們早就如臨大敵,且不約而同地拔出家伙比著季博陽。
「這位先生,請你立刻下車。」
此時,有人已持著警用對講機,說了一堆警用術語,即使他倆听不懂,卻也大概能猜到對方是在通報什麼。不一會兒,四鄰的人員紛紛起了騷動和移動,而清一色制服堵成的人牆,則以他倆為中心點向外擴張。
「想不到貴寶地的服務這麼熱情,可是代客泊車通常只需要一位就夠了。」季博陽嘻皮笑臉地下了車,完全未把那些威脅的槍口瞧在眼里。
「少貧嘴!」警察們似乎很不欣賞他的幽默,動作一個比一個凶悍地將他推撞上車體,又強制他以背向著他們。
「你們別這樣!」曾杏芙連忙阻止。
「輕點,輕點,敢問在下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俊顏上的笑意未褪,季博陽亦加入維護已身權利的行列,可他吊兒郎當的藐蔑態度委實惹火了執法者。
「少?嗦,站好!」警察們叱 地把他的兩手按置于車頂,還用警棍敲開他雙腿的間距使其呈倒V字大張,並探手搜他的身。
「別……他又沒做什麼……」曾杏芙見狀欲上前抗議,二名警員剛好一左一右地抓住她。
「不許踫她!」一睨到旁人對她動粗,季博陽立刻失去了好脾氣,根本是未經思考便咆哮著要沖過去。
「逮住他!」這麼一狗票的警察,哪容得他如此撒野?
于是乎,警察的吆喝捉拿,季博陽的怒吼抵御,曾杏芙的畏懼尖叫,以及各人員之間的推擠,還有街坊鄰舍躲在自家門里觀戰的嘰嘰嘈嘈聲,一向強調住戶安寧的高級社區,如今卻吵嚷得猶若傳統式的菜市場。
大片混亂中,另一批人馬接著擁進,殿後的曾大富夫婦在獲悉女兒已覓獲的好消息,遂火燒火燎地從家里跑出來。經過前鋒部隊的開路,憂心忡忡的兩老終于瞥到了心肝寶貝的身影,趕緊排除人海趨近。
「芙芙……你有沒有怎麼樣?」前前後後拉著女兒好好地審核了一番,確定她真的安然無恙,曾大富夫婦這才摟住她又哭又笑。「噢……天呀,嚇死我們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爸?媽,你們……你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曾杏芙的錯愕較之他倆也好不到哪兒去。
霍地,她想到被浩蕩大軍押住的季博陽,忙向父親求情。「爸,快叫他們放了他,他……」
不待佳人分說,隨後而至的邱慶宏一瞄見先前破壞他好事的程咬金,立刻齜牙咧嘴像見著仇人似地指著季博陽。「就是他!就是這臭小子綁架杏芙!」
「什麼?」綁匪與肉票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驚訝地說︰「綁架?!」
第四章
斜睨這一室不知是壓榨了多少民脂民膏才砌成的進口建材、進口家具,和挑高開花板上垂吊著的進口水晶燈,季博陽好笑地挑了挑二道劍眉。
「哼哼。」
如此金碧輝煌的大廳,辦個紙醉金迷的酒宴還差不多,想要充作包青天的大審堂……呵呵,簡直是滑稽之至,而目擊者從頭到尾不斷重復的控訴,無非使這樁綁架案越添笑料。
「伯父伯母,就是他,我親眼見他擄走杏芙。」
當邱慶宏又強調了原供詞一次,季博陽憋住一肚子的笑氣,搖搖頭為情敵的弱智乏味和毫無創意默哀三秒鐘。
「嘖嘖嘖。」就憑他也想和他季博陽爭女人?
哼!哪邊涼他哪邊痛快去吧。
「你有什麼話要說?」曾大富端著威勢。在把人打進監獄前,他倒想要先問問這相貌不凡的年輕人,哪借來的熊心豹膽,竟連他的女兒都敢動。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季博陽聳聳肩,不想多費唇舌解釋。
「爸——」一隅的曾杏芙看不過去地直跺金蓮。「不是那樣的……」
沒想到邱慶宏如此不知廉恥,惡人膽敢先告狀,枉費她一直視他為兄長。不過她一時貪玩而忘了打電話回家也有錯,這就難怪爸媽會相信他的連篇鬼話。
「杏芙,你別被他那張小白臉給騙了。」邱慶宏做賊心虛,趕緊熱絡地握住她的柔荑,相信念在往日的情誼上,她不會當眾揭穿他那時的越軌。「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說真格的,他也不想把事情鬧這麼大啊,怨就怨在他趕緊去學校找她道歉,準備在東窗事發之前將此事鎮壓下來,可她不但沒去上課,人亦不見蹤跡,他接著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到她家來踫運氣。
沒想到運氣沒踫著,反而踫到大地雷。
懊出門卻沒出門的曾大富當場將他逮著,他驚慌地險些尿濕褲子,這離奇的情節便不由自主地編纂了出來,待他察覺,為時晚矣,幾乎全台北市的警察都被征召至此了。
「你……」曾杏芙鄙夷地甩掉他的手。
「是嘛是嘛,小白臉是‘人’,那個小白痴呀……才是‘東西’。」季博陽撇嘴嘀咕,然音量大小卻恰好讓大伙皆听到。
「喂!」守在他二邊的便衣不悅地呼著警告。
「我……」當事人邱慶宏則惡狠狠地瞠著怒目,無奈人家的指桑罵槐並未指名道姓,他這一發作不就承認自己是白痴了嗎?
罷!罷!罷!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搞妥曾杏芙比較重要,至于那臭小子的帳,暫且一筆筆地記下來,到時還怕沒機會清算?
咬咬牙,他耳語向她懇求︰「拜托啦。」
現今只要她一句話,他便能蹺著二郎腿吹風。
「你……哼!」他胡亂誣陷別人,還好意思要她配合?真的是喔……
張張合合的櫻唇老半晌才噴出一聲嬌嗔,曾杏芙好恨自己平常沒能好好訓練罵人的字匯,連最起碼的「豬」都罵不出口,所以現在僅能氣得干瞪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曾大富沉著判官臉。
本來他就覺得邱慶宏的綁架之說漏洞百出,但是他特殊的政治背景,使他寧可信其有,也不願拿寶貝女兒冒險,如今不曾與人爭辯的溫馴女兒,竟會產生那麼劇烈的情緒反彈,加上綁匪的冷眼旁觀和坦然,反倒是證人惴惴不安,掛在他心中的問號不禁愈畫愈大。
「呃……那個……」邱慶宏吞吐著,也冒出一頭冷汗。「啊……」不會「又」要重復舊台詞吧?季博陽抬起銬著手銬的巨掌,掩住打著呵欠的大嘴。
此舉立刻招來邱慶宏的衛生眼,而便衣們更是看不慣地推他一把。「你干什麼?」
「我累了行不行?」無聊,除了無聊還是無聊。季博陽索性大刺刺地坐下來,與廳內唯一坐著的曾姓夫婦面對面,戲謔的目光明白地挑釁著。
「放肆!」便衣惱火地揮出臂膀。
季博陽正欲閃避,豈料那方的曾杏芙一見他有難,便奮不顧身地奔進戰場,並用自己的身體來護著他。
「別打他!」她喊著。
「杏芙……」曾大富和邱慶宏緊接著失措大叫,曾母甚至閉上雙眼,不忍眼睜睜地盯著女兒舍命沖去挨揍。
「嗄……小心!」季博陽更是意外她會如此做,詫異之色清清楚楚地寫在俊顏上。
好在他反應敏捷,及時快手抱她一塊兒躲開,二人才沒讓便衣收手不及而落在沙發上的拳頭K到。
其他人包括險些惹禍上身的便衣則全傻了眼。
「你曉不曉得你剛剛那樣做有多危險?」
斑八度的責難中挾帶了偌大的關愛,季博陽一身鋼筋鐵青,縱然不小心受那幾拳也不會有啥大礙,但她這輕輕一捏便碎了的柔女敕可就不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