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冷滸僅是想把東西拿給正主,卻元端招來一陣嫌憎,真是「好心被雷親」,莫怪現代人都不願意多事。
虧得他面惡心善修養好,否則別說是真正的「大哥」,就連一般老百姓听到這麼一段似損似關心、乍聞之下又頗具人身攻擊的話語,只怕早就翻臉了。
「我話都還沒講完你插什麼嘴?」季惜楓發出另一波的河東獅吼。
「喔。」好男向來不跟女斗,冷滸模模一頭鼻灰,好脾氣地等待未竟的「諄諄教導」。
季惜楓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繞著他那目測絕對有超過一米八五的魁梧架子打景了好半晌。
「你要曉得你身材這麼壯碩已經夠嚇人了,不要還老板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臉來加強效果,沒事把小孩嚇哭是不道德的。」能讓號稱一七0的她瞧了都嫌壓迫的個頭可不是開玩笑耶。
「是。」對于她的「指證歷歷」,冷滸感到既好氣又好笑。
此刻旁邊如果有鏡子,他定會好好去照照,瞧瞧自己的模樣是不是真有她描述的那麼糟。
但是不管怎麼樣,長相凶惡不是他的錯,身材壯碩不是他故意,他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很和善,至于旁人要哭要笑就超過了他能掌握的範圍。
「你知道人臉上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肌肉嗎?」季惜楓拉拉她那兩蛇紅嘟嘟的女敕腮,自問兼自答。「笑!」
說著,也沒想到會不會太冒犯人家,或是此舉表現得太過親密,她竟然朝向他的雙頰攻擊——
「就是要你用來笑的嘛,懂了嗎?」
「懂了。」冷滸發誓,絕非她拉扯他顏面肌膚的緣故,這回他是真的想笑。
講那麼多話,她也該渴了吧。
他從袋里模了一罐礦泉水給她。
「謝謝。」仿佛這一切本來就是理所當然,季惜楓想都沒想便接過來喝。
「想不到你跑得很快。」冷滸衷心贊嘆。
倘使不是他腳長又常運動,方才的那場追逐戰他鐵定不是她的對手。
「你怎麼知道?」季惜楓好生驚訝,旋即又仰首展眉樂呵地宛如飛在枝頭上嘰喳不停的小麻雀。
「大家都嘛這麼說耶,就連從不夸人的季襄雪也說我別的長處沒有,就這四肢特別發達,我想可能是我天生無膽,所以落跑的功夫就特別好吧?人家我以前還是學校田徑隊的……」
呃,慢著——她干麼同他說這些?
人家不過隨便夸夸,她怎地得意忘形的老毛病馬上就犯了咧?
「笨呀,這麼好騙,」她嘀嘀咕咕地用礦泉水的瓶于敲自己的腦袋。
這一敲雖輕,卻把她給敲醒了,而早先順過喉頭的冷冽泉水,此刻也將原本旺理分明、媲美藍波先生的虎背熊腰忽爾令她想到了要害怕;上彎的嘴角再也揚不起來地往下墜。
「嘎!老天……」
如果是她剛剛向上帝借的膽,那麼現在已經被他要了回去;如果是她剛剛吃了什麼熊心豹子瞻,那麼現在也被腸胃的消化酵素分解得差不多了;否則,她之前是哪來的火氣和勇氣,居然敢亂發神經地對他,口此「大不敬」?
而他之所以一直容忍她,搞不好只是因為附近有人走動,但難保他不會記恨在心,日後再慢慢和她清算。
媽媽呀!她怎會那麼白痴咧?昨天才在人家背後罵人家,今天又當面把人家數落了一頓,她到底要不要活?
「我……你……這……」總而言之,她還是先離開再說。
低下頭,她快速從他旁邊鑽過,鴕鳥地假設自己變成隱形人。
「等等。」他叫住她。
現今甭提僅是要她等一等了,就算他現在要她磕頭下跪,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乖乖照辦。
「什……什麼?」正舉在半空中的一腳當下止在原位,左手右手也維持原姿勢不動,且當季惜楓瞧見他接著抬手的動作時,她斗大的雙眸則緊瞪著他那光是前段的茁壯肌塊就比她大腿要粗的胳膀不放。
越瞧,她越毛骨悚然,總覺得他臂上的刺青正在對她冷笑。
「天哪……」她得趕緊盤算好待會兒的逃生路線,畢竟她還不想這麼年輕就嗚呼去找她的老祖宗啊!
結果冷滸只是揚臂晃晃那一袋。「你又忘了東西啦。」
「啥……啥……噢!」嚇死人了!季惜楓還以為他要打她咧。
「嗯?」冷滸催促地看看她。
「喔……謝謝。」唯恐他會改變心意似地,她怯生生地伸出手,幾乎是用搶的方式接過就走。
可走沒多久,她發現他仍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如現在就將問題解決,省得她天天擔心受怕他會來尋仇。
季惜楓定住腳,一頭烏黑長發隨著她急速轉身的動作而在空中起舞,調皮的尾端還甩了他一臉。
「你東西都已經拿給我了,干麼還跟著我?」短短的二句質問卻已教她張皇失措,險些捏破懷中的大紙袋。
「我想你忘了,我就住在你隔壁。」冷滸也不想走在她後面呀,但是偏偏回家的路就這麼一條,他倆又恰好同路嘛,不過殘留在她青絲間的洗發精香味卻很好聞。
「呃……對喔。」季惜楓霎時窘紅了嬌顏,忙將頭埋進那一袋雜物中,然後羞死地轉回身。
想到他那雙酷瞳就在身後盯著,她的手腳硬是不中用地失去了協調,眼見家園明明就在前方,可走著走著,不知為何,感覺卻像是好遠好遠,始終走也走不到。
季襄雪說的雖然沒錯,普天下最最最慘的事,莫過于你在背後道人是非,而那人就恰巧站在你背後。
但是季惜楓覺得還有更慘的事,就是隔日又與那人不期相遇,然後發生像她今天所犯的蠢言蠢行……
「我死定了,真的死定了!」她好想哭喔。
季惜楓憂傷地把東西放下,接著正想來哀悼一下她黑暗的未來,順便利用現存的有生之年趕快把遺囑寫一寫時,屋外的門鈴卻響了。
「八成是老四今早外出時忘了帶鑰匙。」季惜楓跌入谷底的陰霆心情,隨即撥雲見日又爬上了萬丈山崗。
她忙不迭地沖去開門。
「襄雪襄雪,我跟你說,不得了了啦,你猜我今天去超級市場的時候遇到誰……哎呀……!」
一路喊來的喳呼暮然拔高成刺耳的尖叫,只見門外迎面而立的不是她以為的救星,而是五秒鐘前還在令她坐立不安的大煞星。「啊——,伴著又一聲的尖叫,大門砰地一聲關起來。他望著被甩上而緊鎖的門扉,禁不住要大嘆——這好心沒好報他也就認了,為何那麼一件簡單的事情,卻偏要教他這麼難完成呢?
翻翻眼瞄瞄上面的天主,他舉手敲著門。「季小姐。」「嘎……」季惜楓聞聲立刻詫異地與他隔「門」喊話。「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姓啥?!」
「我就住你隔壁呀。」冷滸實在很想拒答這麼笨的問題。
他甚至還曉得她的芳名、在家排行老三呢,而另外那位對她愛理不理的美艷女子,則是她的妹妹……畢竟房屋的隔音不是很好,他倆又住得近,所以她們姐妹倆的動靜很難不傳到他那兒去,故他對她其實感覺並不陌生。
「呃……對喔」季惜楓也發覺自己問了個笨問題。搔搔頭,她恨不得馬上咬舌自盡。
可這真的不能怪她嘛,誰叫她太緊張了啊。「那、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不起,是這樣子的……」她好像很神經質的樣子,所以為了他自己著想,冷滸盡可能地詳細地說明來意,「我剛剛回家後才發現我把東西給錯袋了,你拿到的是我的,而我拿到的是你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