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情 第16頁

「男人總是見不得女人比他們強。」水柔嗤之以鼻。

「沒錯,這個時代的女人一直在成長,男人卻志得意滿地停在原位;等到發覺時,肩上扛著的五千年悠遠歷史,卻讓他們低不下頭來。」霍旭青認可她的論調,因為這是事實,不過那不是他倆今天要探討的問題。「談談你對他的感覺吧。」

「該怎麼說……」水柔十指,往前延展伸懶腰。「原先看到美國FBI來的傳真,上面的豐功偉業讓我以為他會像表哥伊恩的霸氣冷酷。」

她仰望由特殊設計、能反射外界星空的天花板。「或班杰明的幽默自信,時焱的慵懶沉靜,‘玉衡’拓跋剛的火爆狂傲,再不然就是王佑鑫的活潑滑頭。」

紅酥手一比,她睇著他。「或是你的慧黠穩重。」

「呵呵。」霍旭青揚唇漫笑。

「沒錯。」水柔對他發出的哂笑表示贊成。「上述的那些,他通通都沒有。事實上,他和我周遭的男人完全不同。」

「確實是,要找到像他這樣的人也滿難的。」霍旭青調侃。

「就是嘛。」水柔也笑。「他憨厚、害羞、笨拙,連句話都說不好,可是偏偏……」

「可是偏偏他對你的胃。」霍旭青追出她的衷曲。

「嗯。」水柔點頭。

「那他對你呢?」這個才是重點。

「本來我認為他應該也喜歡我,但現在又不確定,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原先以為的那個人。」賀羲平憨怯的微笑,皎潔的熒眸、話講不全的薄唇,以及研討案件時的犀利與自如,這些強烈的對比,著實令她感到困惑。

「那你就先確定呀,如果你是顧慮到那個外國女人,為何不直接向他問個明白呢?」霍旭青鼓勵。

「我不想做第三者。」水柔將臉埋入腿中。

「情會分歧與第三者毫無關聯,對方要是愛你不夠深,每個人都能成為第三者。」或許是律師師久了,霍旭青在觀察事務時所切入的角度,和常人向來不同。

拍拍她,他說︰「去確定吧。」

***

天還未亮,賀妙儀便讓乒兵哩乓兵當的聲響吵醒,她掙扎地爬起來,半眯著惺忪睡眼,循音來到廚房,賀羲平在里頭忙得正起勁兒。

「你在干什麼呀,羲平?」她打了個好大的呵欠。

「做……便當。」賀羲平興高采烈。

「做便當?在清晨三點鐘?你沒發燒吧?」賀妙儀模模自己的額頭,又踮腳模模他的額頭。

他昨日不是在水柔的實驗室里窩了一天了嗎,怎麼還會如此「起瘋」?

「我……昨晚邀……請水柔,今天……和我……一起去……命案現場……做勘察。」賀羲平喜形于色,心花朵朵開。

「你‘邀請’女孩子去命案現場約會?還帶便當?」賀妙儀瞠目結舌,睡意全失。

「也不……不算……約會啦。」賀羲平忸忸怩怩,定神思考了一下,他又赧然地搓搓手。「我……也不曉得……算不算。」

「Oh——MyGod!」賀妙儀夸張地大叫,她簡直要昏倒。「哪有人邀女孩子去那種地方約會?還……還帶便當?」

「不……不好嗎?」賀羲平壓著眉角,盯著他做的愛心便當。

「好?好?」賀妙儀越喊越大聲。「好你的頭啦好,根本是爛透了!」

「但、但是……」他覺得不錯啊,又可以工作,又可以和水柔在一起,又可以一起討論,又可以一起吃便當,一舉數得耶。

「沒‘但是’啦,去那種沾過血的場所,誰還吃得下你做的便當?」賀妙儀一掌擋住他的廢話,翻手端出少女情懷的幻想。「約會呢,自然得去一些羅曼蒂克的地方,或來個氣氛浪漫的燭光晚餐。」

「‘羅曼……蒂克’在……哪里?」他對台灣不熟,前幾天帶妙儀出去玩,也是靠地圖,他從沒听過這個地名啊。

「蠢啊。」賀妙儀賞他一記爆栗。「難怪你以前的女朋友全部跑光!」

「我……」此話雖傷,但麻煩就在事隔多年,他仍不知問題出在哪兒。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了小龍女?」賀妙儀拉他坐下來,未上妝的巴掌小臉漾著興奮的光采。

「我不是……楊過,不……不可以……愛上……小龍女。」賀羲平一本正經地瞪著她。

「笨笨笨。」賀妙儀用力捶桌子。「我指的是隔壁的鄰居水柔啦。」

「她呀……」賀羲平肘抵桌面,兩手捧著腮,準備動動腦。

「算了,你也甭想啦。依我瞧呢,十之八九錯不了,不然你干麼沒事就往人家的屋子瞧,跟我出去玩的時候,心里還念念不忘該向她報備一聲,對吧?」賀妙儀擺明了看不起他。「嘿嘿,你別想騙我。」

「我……從……不騙人。」賀羲平自幼在家,除了媽媽管教,還有五個姊姊和後來的兩個妹妹管,所以別說是騙人,他連說謊的草稿要怎麼擬,都有問題。

「呆唷你,反正你相信我,我分析得絕對正確。」賀妙儀慎重地抓住他的兩臂宣布。「賀羲平,你听好,你——戀愛了。」

「我……戀愛了?」如果這是戀愛,那麼他要說,感覺真好。

「不過呢……」她長吁短嘆,追溯往例,她對他並不看好。

「哦?」賀羲平連忙將全副注意力都用上。

「雖然水柔也滿喜歡你的,不過呢,你的前途必定坎坷。」當然,被她前晚穿著浴袍那麼一搞,真應驗了「先天不良,後天失調」,不坎坷才有鬼哩!

「你……別胡說,人家……她……她不會……看……上我。」初嘗戀愛喜悅登時冷下來,繼而取代的是股失落。

「拜托,有點信心好不好?你成天處在我們‘七仙女’之中,是白混的嗎?」

嗟!大概只有她這個笨哥哥,才看不出人家的心意唷。

搖頭復搖頭,妙儀復嘆息。「只是你居然約人家去命案現場,實在有損咱家姊妹的臉。」

「我……」會嗎?他到現在還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差啊。

「我啥呀我,就這麼辦吧,誰教咱們是兄妹,一會兒天亮,我重新幫你約她和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賀妙儀拍胸脯,「我包你玩回來之後,便得到小龍女的芳心。」

「你……還要玩?」賀羲平申吟。

「干麼?你又要趕我?人家這次可是在幫你。」賀妙儀噘高小嘴,打死也不承認是自己愛玩。

「我沒……沒趕你,我……要工作。」賀羲平為難地看著她。

「哎——喲,田伯伯那兒隨便講講就oK了嘛,你前幾天打電話,他不就叫你陪我多玩兩天的嗎?」賀妙儀最會利用聖旨來壓人。

「田……伯伯……是客氣。」賀羲平咕噥。「況且……這兩天已……已經玩過了。」

「你晚幾天工作會世界末日啊?」賀妙儀發嗲,但她畢竟寄人籬下,故又扯著他的手撒嬌。「我不管啦。」

「不行,我……來台灣……是工作,不是……玩。」賀羲平對工作的認真度,是非常堅決的。

「哼!」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她憤憤地舞著拳。「那你的這段戀愛就等著夭折吧。」

***

這是一起很明顯的三角關系情殺案。

事情發生在賀羲平來台灣的前幾天,死者的老公王阿富,因懷疑死者交了男朋友,于是忿而舉起家里的菜刀,將其活活砍死,死者總共被砍了二十一刀,警方獲報趕到現場時,刀仍插在死者的月復中。

「根據王阿富的供詞,命案發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趕了出來。」水柔記得資料上是這麼寫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買酒,然後邊喝邊開著車亂晃,直到醉了,才隨便找個地方停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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