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失禮了 第10頁

勤懷書蹩了下眉,不知是為了勤昌的口氣,還是為了駱婷的不安于室?

勤昌見少爺不像前幾次那般疾言厲色,便大著膽子繼續說道︰「算算日子何小姐即將來到,少爺這段期間還是與少夫人分房得好,否則對何小姐太無禮了。」

勤懷書放下參茶一想也對,但——

他還沒細想出一個結論來時,一陣風也似的人影刮了進來,大刺刺地連門都不敲,惹得他不悅地抬眼欲責,卻在看到來人時閉上嘴,換上驚喜的神色。

「婷兒。」他有絲意外地笑著站起身,同時她已攀上他的臂,巧笑倩兮地抬起臉蛋對著他,未語先笑。

「書呆子。」她還是改不了口,比叫「相公」要來得順口多了。「瞧你問了許多天,我好心點拉你出去,免得你死在書桌前,而我成了寡婦。」

她的口無遮攔再次成功惹怒忠僕勤昌,只見他忿忿地瞪著她,「你詛咒我家少爺!」

駱婷眼波一轉,笑嘻嘻地開口,「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詛咒你家少爺了?莫非你心里老想著詛咒你家少爺,才會這麼敏感?咦,這是什麼味道?參茶?」

駱婷放開勤懷書的手臂,拿起茶來聞了聞,不理勤昌在一邊指天誓地的喊冤。

「下等貨。」說著,她隨手一揚,整杯參茶便往窗外灑去,一滴不剩。

「你、你……那是給少爺補身子的啊!」勤昌顫抖著手指住她,活像她干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妖女呀!真是妖女來討債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有啥理由少爺會喜歡這樣的姑娘。

駱婷可愛地皺了皺小鼻子,「不過就是一杯下等的草根茶,你叫什麼叫?」

「草根茶?!」勤昌再次叫了起來,「窮酸就是不識貨!那可是上好的高麗人參呀!你竟然說它是草根茶?」

窮酸?不識貨?

駱婷聞言反倒笑了起來,笑得勤昌心里發毛,然後才想起當日她揚手便使得一個窮凶惡極的土匪頭子死于非命……

「嘻嘻嘻,你好呀,勤昌,我長這麼大以來還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呢!」她笑得往後躺在勤懷書懷里,正對上他無奈的目光。「不為你的忠僕說情?」

「他……」勤懷書瞄了一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忠僕,再望望懷中笑靨如花實則暗藏警告的太座,半晌才說道︰「你會這麼說必有道理,何不說說?」

「少爺……」少爺竟然合他就她?嗚!枉費他從小苞著少爺呀!

「你就這麼相信我?」駱婷好奇的小手爬上他的臉龐,讓他不自在地俊臉微暈。

「我答應過,不論什麼事都相信你,你既然說是草根茶就是草根茶。」那三個條件,勤懷書時時謹記在心。

他答應過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

也因此,他一諾千金,卻總事先考量著自己能否做到才下承諾。

由小看大,這書呆子還真是個實心眼的人哪!

「嘻嘻……」駱婷笑著收回騷擾他的狼手,瞄了眼自怨自艾著的勤昌。「這茶的味道聞起來就是不過五年的小參,說它是草根還抬舉了呢!八成是人工養的貨,你還當成寶,被騙了還幫人家數銀子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怎麼可能?」勤昌自然是不信,還想再分辯,但駱婷已沒那耐性跟他扯東扯西,拖著勤懷書便按照她原來計劃出書齋去玩。

「唉,等等、等等!」勤昌三兩步追了出去,擋在兩個主子面前,「少爺還有事待處理,哪同你……哪同少夫人一樣整天游手好閑生是非?」

他話說得極不客氣,讓勤懷書眉頭又是一皺,正想開口時卻被駱婷截了去,「什麼事要你家少爺處理?」

「帳簿。」

「誰的帳簿?」

「自然是少爺的。」

「咦?」駱婷故作訝然,「怎麼我听到的卻不是這樣呢?听說那些都是其他少爺們該管的!」

「這……」勤昌腦筋倒也動得快,馬上接口道︰「勤府的財產自然都是少爺的。」

「錯了,勤昌。」勤懷書聞言嚴肅地開口,「勤府的財產諸弟有份,豈可說都是我的?弟弟們恰巧分不開身,我幫他們整理一下也是無妨。」最後的話是對駱婷解釋。

「連續四、五天都分不開身?」她問。

「恰巧事情都踫在一塊。」勤懷書說得毫不懷疑。

笨書呆!駱婷沒好氣的瞅他一眼。

被人設計了都不知道,哪天老婆被拐了就別哭!

笨書呆子,那麼多書讀到哪里去了!

還好她沒打算嫁他,否則不是氣死就是過勞死,不過死之前她會拉一票墊背的陪她!

看駱婷似乎不太高興,勤懷書這呆子卻還不知為了什麼,只能自己慢慢猜想,獵了一會兒,以為她是為了自己這些天冷落她而生氣,遂殷殷開導。

「婷兒,二弟他們都是我的手足,我又是他們大哥,幫他們分憂解勞並不為過;為夫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冷落了你,只能請你諒解,畢竟你是他們大嫂,該多為弟弟們想想……」

他話還沒說完,駱婷已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長嫂如母,婷兒你要多……」

「呵呵!」她扯出一個非常假的笑容,假到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沒眼楮的听到那聲音也知道了,偏偏就某人還不知道。

「……你嫁進來有一段日子了,也該學著掌理府內事務,可以跟娘多學習、多相處……」說到後來,勤懷書想到或許可以利用這一機會讓娘與婷兒多多相處,娘就不會再誤解婷兒。

「呃,婷兒你……」他終于注意到太座的神色不善,「怎麼了?」

怎麼了?這臭書呆竟敢問她怎麼了?!

盯著他惘然的表情,駱婷忽然升起一股無力感。

「你……」她嘟起嘴,「算啦!」

橫豎都是他自己的事,就算他累到死也不關她的事,她干啥這麼好心?

「算啦?」

勤懷書還是一頭霧水的當兒,已經被駱婷反手推回書齋,順帶一聲河東獅吼——

「你呀,繼續當你的書呆吧!我就听你的話,去好好‘整理’府內事務!」

才勉強站穩身子的勤懷書聞言,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

「難為婷兒能如此體諒我。」他甚感欣慰地點頭,對勤昌說道︰「雖然婷兒平時說話直接又不加修飾了些,但她是真心對我好。」

是嗎?勤昌很懷疑地望了主子一眼;怎麼主子跟他的感覺差這麼多?

他只覺——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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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些日子,勤懷書沒再同駱婷說上一句話,倒不是兩人鬧了別扭,而是他早出晚歸,出去時她還在睡,回房時她早已就寢,加上那日書齋一別她便沒再去找過他,兩人自然踫不上面、說不到話。

勤懷書發覺自己想念她的笑聲,笑著叫他書呆子時的神韻。

書呆子該是貶低人的話,但由她口中說出卻像是夫妻間的密語,專屬他們之間的呢稱。

沒有過姑娘家像她那樣對他的,大刺刺地毫不避諱男女之防……呵,他們其實也用不著這「男女之防」四個字,他們已是夫妻。

她的笑容有時實在叫人又愛又怕,他便貪看她那帶著——勤昌說是「陰謀詭計」的笑顏,很有活力,像是在他沉悶的生活里吹來一陣清風……

哎,又失神了,他以前看帳時從不會這樣的啊!

即使在那一段得知羽兒表妹即將嫁人的日子里,縱使其他時候失魂落魄,處理生意時卻絕對專心,不許因自己私人的情緒損害勤府的利益——他從小便是這麼被教導的,他肩上擔負的是勤府上下連同手下商號何只千人的生計,絕不容許半絲半毫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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