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問話,江蘺靜默了下才緩緩答道︰「身不由己。」
這四字,該最能表現她當時處境吧?
她確實是身不由己地嫁來董府,連名帖都沒見過便這麼人了董家。
「身不由己?」慢慢咀嚼這四字,董君廷並無不悅。
若非身不由己,哪家閨女願意冒著一嫁來便守寡的風險上車進門?
「幫著爹處理董家商號也是身不由己?」
「不,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爹收買人心的功夫更是愈來愈精進了,他真是自嘆弗如。
董君廷只是微笑,江蘺卻看不出他笑容下的心思,只能忐忑不安的猜測。
望著她勉力不讓情緒流露出來的面龐,董君廷忽然問道︰「你……若再嫁,心中可有人選?」
呃,有那麼嚴重嗎?
他想過千萬種江蘺可能會有的反應,卻就是沒猜到這一種——
兩天的時間畢竟不夠看透徹一個人,何況這人還刻意討好你。
「哈哈哈——誰這麼大膽?」董譽永自回來第一眼見到獨坐大堂的堂兄便大笑不已,「說——誰敢這麼對董老爺的獨生愛子?還還能——哈哈哈!來來,兄弟我猜猜,這人嘛……定是個女人,因為這種事就像女人會做的;再者呢……若不是女人,你也不會哈!讓她在你臉上留下這麼個……嗯,印記!」
董譽永盡量說得含蓄婉轉,然那擺明譏笑的態度卻是非常欠揍!
董君廷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沒想到她下手還挺重的,讓這紅印留到如今。
哎,麻麻的,看來以後不可小覷江蘺的鐵砂掌。
「嗯,我猜,這女人是……蘺兒?」放眼董府,誰有這膽子賞董少爺一巴掌?人選非董少夫人江蘺莫屬了!「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能讓向來溫婉的蘺兒動手?想必她是下了極大決心吧!」
「你倒挺了解她的。」自己的妻子,竟能被另一個男人如此「了解」,身為丈夫的他該說什麼?謝謝抬愛?
「好說、好說。」董譽永眸中一亮。
嘿嘿,吃味了嗎?好現象。
「女人……真難理解。」董君廷不禁抱怨。
難道她不想另覓更好的歸宿?像他這樣的浪蕩于,下次回來不曉得是何年何月,她就甘心情願這樣守著空房等個不回家的男人?
說不定哪天他從外面帶個女人回來,告訴她︰這才是我愛的人。
他只是給她選擇的機會,哪知她——
就這樣一巴掌揮了過來!
想起她奔離大堂的表情,他董君廷倒成了大惡人似的,令他大嘆無妄之災的同時,心髒同時一擰。
「唉!」他重重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那一掌落下,他心頭卻反而一松,似是放下了什麼心事。
「你對蘺兒做了什麼事?說來弟弟我听听,說不定能給你指點個迷津。」董珀永純粹只想嘲笑他的提出建議。「莫非……你是求觀不成讓蘺兒賞了個大巴掌?咦?不對啊!只要你說的話,離兒沒道理不听啊!」
「只要你說的話,蘺兒沒道理不听」——董君廷皺起眉,他更討厭這句話。
「但她打了我是事實。」
「啊?你真是求歡不成才——」
「不是!」董君廷瞪了一眼。「我只是……」
听完他的話,董譽永無法書信地瞪大了眼,「你真對一個等了你五年的女人說這句話?」
再送他一記白眼,董君廷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毫無助益的調侃。
他是說了那句話,那又怎樣?他是一片好意啊!
「君廷,」董譽永忽然正色喚他一聲,計劃第二步開始了。「你何不換個角度想想,只要你接受了江蘺,伯父也不會再煩著你接掌家業。你該知道,依董家商行的勢力,不必把你捉回來,只要時時刻刻去煩你幾次,想你再大閑情逸致也會給磨個精光,光躲人就夠你煩。」
董君廷想象了一下那情況,確實,成天讓人跟著確實不是有趣的事,只顧著甩開商行的人,他還有啥時間去游賞美景?
見達到目的,董譽永繼續游說道︰「想想,蘺兒是你現成的娘子,人又柔順,只要你留下個子嗣讓伯父轉移注意力,伯父知你朽木難雕,也不會再去理會你,而將全副心神放在孫子身上……這不是兩全其美?」
「那……江蘺?」他沒壞心到讓人守活蓋的地步。
董譽永故意一聳肩,「蘺兒不會說什麼,除非你休了她。但……你該知道,若你休了她,自認從未犯錯而謹守婦道的蘺兒可能會因不堪受辱而自了殘生……你要考慮清楚。」
不夠清楚江蘺個性的董君廷讓堂弟唬得一愣一愣,只覺依他這兩天觀察,江蘺做出此舉不無可能。
「堂兄,你想與伯父再玩多久的游戲呢?」董譽永微笑道。「與江蘺做一對真正的夫妻,你便可自這游戲之中解月兌。」
董君廷望著他,詭異的笑了,「不,還有一個方法……」
董引元听了兄長的話,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以往在他心目中只可遠觀的江離。
他欲趁著勇氣猶未消退前跨出他的第一步,卻未料會見到這令他血脈僨張的一幕——
「誰欺侮了你?!」他克制住心中想殺人的,伸指拭起她掛在頰上的淚珠。
江蘺抹了抹臉,別過頭去低聲道︰「沒有。」
「別騙我!」董引元激動地將雙手搭上她肩,「否則你為何哭了?」
「我只是……」江蘺咬住下唇,鼻頭卻再次酸了。
「堂……蘺兒,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親口喚出她的閨名,他一點也無法高興。「是府里的人,還是外人?外人不可能進來撒野,是你兄嫂?不對!你早已不再為他們而傷心,那麼……是君廷堂兄?他做了什麼?!」
「沒有……你別問,引元。」江蘺推開他,退了一步。
那太難堪,她不願回憶。
「是君廷堂兄是不是?」他肯定自己的推論無誤。
他平常雖寡言,不代表他腦筋不靈活,對江蘺的周遭事更是敏感。
「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難過?」他不放棄地追問,再次攫住她手臂,「你說啊,蘺兒!」
「我說沒有……引元你放開我。」小麥不在旁,讓人瞧見了不好。
閃避著他的關心,江蘺知道這對他不公平,但她畢竟……已有夫婿。
「不放,除非你說。」董引元想知道,想知道那個身在福中的堂兄是如何的不知福法!
「引元你別這樣……」江蘺力氣不如他,天生的弱勢加上適才的侮辱,淚水又無聲無息地佔濕了粉頰。
她若是男人多好……多好……
為何她要生為女兒身?既是女兒身,又為何要予她如此的想法?
她寧願像村夫愚婦般過完一生!
「我不是逼你,只是——關心你。」董引元一把摟住她,「蘺兒,你該知道我的心意的?即使你今日以前不明白,此時也該知道我——」
他以為此生惟有把這分心意藏在心里,默默看著她讓今一個男人擁有;但伯父給了他這個機會,錯過或許不會再有!
他不想嚇壞她,卻是無法自主啊!
聞言江蘺心頭一片慌亂,推拒他的親近。
「住口!引元,我是你堂嫂!」
「你可以選擇不是!」董引元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看進她驚惶的眼底,「伯父說了,若你與君廷堂兄仍是不合即可將你另許他人。」
「爹他——」江蘺乍聞恍遭雷擊,「爹他真這麼說?」
「是!」董引元激動不已,五年夠了!君廷堂兄不懂你,你為何不給我一個機會?」
「不……」江蘺緊緊咬住下唇,幾要滲出血來一般的紅。
連公公都這樣對她……她不是物品,任人轉來送去!